第二十四章

却是那轻轻一吻，将少女的欢喜和灵动都不见了。

　　暮芊芊被吻得一丝茫然几分无措，静了下来还带着后怕。

　　润玉意识到唐突了她，却不曾心生愧疚，照样笑意暖暖：“傍晚风凉，以后别在这儿等我了。”

　　圈着她瘦削的双肩回宫，却被她紧紧环住手弯。

　　神情跃乱徨急，手中的甜食被全盘翻倒在地，咕噜咕噜滚散开来。暮芊芊眸光紧着他，声音都有点儿急切微颤：“润玉知道，吻一个女孩子代表什么吗？”

　　原来他还不够直白，不能让她明了他的心意吗？

　　微风徇过，被吵醒的小魇兽在身下，嗅着主人令人舒适的同类气息，满地的挂霜花生都被它低着头一颗一颗卷进了口中。

　　喂魇兽你不能吃啊！！！

　　可惜两个主人都没空多看它一眼。

　　“我以为上次，芊芊已经回应润玉了。”

　　指间滑过一抹亮光，润玉拿出龙鳞，温柔地将暮芊芊的手展开：“龙之逆鳞，一生只一片，不会再生。从今以后，芊芊帮我保管好它，可好？”

　　暮芊芊怔怔地看着龙鳞，酸楚忽然就从心底蔓延得都没了压抑的地方。

泪水噙满眼眶，视线之中一片水光，她倔强地摇摇头，哽咽道：“这是要，要留着给润玉以后的，心悦之人的...”

　　哭什么呢，小傻瓜。

润玉将龙鳞放握在暮芊芊的手心，笑颜道：“润玉心悦之人，是芊芊。”

他温声，认真，眸子里有着坚定而温柔的光。

暮芊芊卷了卷手心，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侧过头，泪水顺着脸颊蜿蜒爬下。

他说了她最想听到的话，她却一点儿都不开心。

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暮芊芊吸着鼻子，不得不面对润玉，却眼间都是哀伤：“润玉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她喜欢他，无耻地赖在他身边，明明早就该把未来的一切告知他然后离开他。

可是她舍不得他，所以才会紧篡着他的那些未来不放，只为了等到剧情快开始的那一天再走，好让她再多一点时间留在他身边。

她真的自私又无耻，明知道借着喜欢的名义羁绊他不对，可她出卖了灵魂才得来的机会，能否就允许她贪婪一点点，坏一点点...

事已至此，是她错了，她不该停留这么久。当初交换的时候也该说好的，她奢求的，从来都不是润玉的喜欢。

“芊芊，”

她哭得恍若受了天大的委屈，润玉不停替她拭泪，可触手温软的肌肤上总是不停地有泪水沾湿，他手脚无措。

“芊芊若是不喜欢润玉，也不用这么委屈，芊芊若是只喜欢上清天的白真上神...”

“润玉最想要什么呢？”

她的话不合时宜，含着眼泪认真又固执地问他的样子让他迟钝。

润玉想要什么呢？是滔天的权势，还是锦觅的爱，还是娘亲活下来？

界外之上，执笔之人。

已经有太多的人挣着抢着来送他关爱了，关于他的爱情已经衍生出无数的版本，关于他的人生已经有太多的人编述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每一个，却都又是别人来写就的，掌控的他的人生。

他们挥着笔，想要他爱上谁便爱上谁，想要他如何纵令天下便如何纵令天下。那个被暴戾恣雎对待到极致，终于变坏却还保留了一丝温柔给所爱之人，可到最后却只能苦涩逼迫自己太上忘情的男子啊，落到他们手下，只变成了轻易就能爱上他人，风云巨变的样子。

变成他们想要的润玉的样子。

暮芊芊来到这里的目的，从来不是为夺他的喜欢。她要的，是他可以主宰自己的天命，不再存活于别人的笔下**控一生的自由。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清醒的意识到，润玉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情感，她不要他受制于人。

可如今，它们还是要控制着他喜欢她。

无数人想要给润玉温暖和爱，可她只想给他自由。

“对不起...”

暮芊芊声音微颤，破空石被捏在手中硌得手生疼。是她的贪心，让它们误会了。

要剔除她的从来不是什么天道，而是她的交易。她原是想把这世界赠给润玉的，她希望他能够自由。

这是她的愿望，若是完成了，阿奇就会来带她走。

她用了她永生永世的灵魂才换来的这世界掌控权，契约签订在契石中，便是这破空石，是她可以肆意掌控这世界的凭证。她想要把这肆无忌惮的权利，交给润玉。

可若是她当初不那么贪心就好了，在润玉长大的时候就把破空石交给他。她想要他主宰自己的天命，而不是他受控于人的感情。

暮芊芊。

在他面前泪流满面的人，让那感觉又回来。她有无数的秘密瞒着他，这秘密让他们之间的距离远得遥不可及。

润玉眼尾渐发猩红，高扬的剑眉下酝起阴戾。

暮芊芊先前低着头，将破空石和储梦石都塞进他手中，再抬起一双水目看他：“其实润玉早就不信我是什么守护兽了对吗？”

润玉双目无波，暮芊芊自嘲之下有点点心怯。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以为自己会更洒脱一点。”

早知道的话，在当初被天后打死的时候，她就不该有所眷恋，才让破空石将她留下来。

“我不是这里的人，润玉看了梦石里面的东西就会知道...”

“芊芊什么都不是，润玉不会喜欢我的。”

“我把破空石给你，你看了梦石便会知道它有重要。”

“润玉，”

她不舍又郑重，“我把这世界，交给你了。”

话后是如释重负的释然，长长疏了一口气，笑目弯弯认真地叮嘱道：“润玉以后，会遇上自己真心喜欢的叫锦觅的女子，润玉要早一点去花界，不要让她再被旭凤抢走了。”

泪珠还浅留在梨窝里，让她有一番晨间梨花盛着浅露的好看。

润玉看看手中的两块仙石，音色冷冷：“上次在花界，你也是为此才会被穷奇所伤？”

暮芊芊点点头，还有几分邀功：“就是那日我们救的锦觅，她的故事说来太长，润玉看过梦石就会知道...”

“我对她的事不感兴趣。”

润玉紧盯着她：“你当时为何不告诉我？”

暮芊芊自知理亏，嗫嚅：“因为...我那个时候，想要多留在这里一段时日。”

“如今为何又肯说了？”

“我，我....”因为我不能再害得你，一直被人掌控而不自知。

“因为你想离开了是不是？”

润玉面露阴霾，将破空时竖在她眼前，“它很重要？”

暮芊芊一点头，便眼看着润玉五指缓缓将它困全，而后紧力一握，破空石在他手中扬为齑粉。

暮芊芊不可置信，惊慌地看着润玉。

润玉再拿起储梦石，握在手中却一瞬感受到其中尽是她的灵力，眸中闪过怒色，“你的灵力就是用来织梦了？”

破空石碎了，暮芊芊宛若被卸了力道不自禁退后一步，竟然轻易就碎了...

她错了，那只是一道契令，她竟以为会有多强大？

润玉愤怒握紧梦石，那如鳞片锋利的边缘陷进掌心，割出深深伤壑，血红刺痛眼心。她连一丝余地都不留，她从未想过要留下！

暮芊芊一个激灵冷颤，要上前探看润玉伤势的手被他紧紧捉住，双眼满目赤红。盛怒，暴躁，阴郁。润玉的目光犹如地狱深渊，盛有无尽可怖。

让她害怕又无可逃避地看着，越陷越深，越深，越晕...

看着我，只允许看着我。这像是立体一般的声音环绕在她整个脑中，圆圆圈圈，圈圈循环。

暮芊芊恍恍惚惚，努力想要保持意识清醒，还是晕迷在润玉怀中。

润玉由她靠着，手中染血的梦石还氲着光色，绚艳烂丽。一双星目温吞看着，蹭了蹭暮芊芊发顶，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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