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凌风猎猎中她紧紧躲在润玉身后回的九重天。

　　天界不像人间可让她自由，暮芊芊也只敢在璇玑宫作乱。

　　从回来后便一直琢磨着那菜谱上的菜色，算是重拾了一把几千年来生疏了的手艺。可不是今天烧坏了水灵的小白菜，就是明天熏黑了晶莹好看的水晶碗。看着面前摆着的一顺儿黑糊糊，最后事实证明，她做什么的天分都没有。

　　这些菜，可不能让润玉发现了。得偷偷摸摸全打包起来，哪日送去给天界的灵兽们？唔，估计人家也不会吃啊。

　　做菜做得累了，暮芊芊迎着日光双手举过头顶，舒展身体伸伸懒腰。

　　揉着发酸的肩膀走出宫门，算算时日，旭凤下一次涅槃之时，剧情就会开始。

　　彩虹桥处，琪树柔柔飘漾着枝条，水纹横影，扬落清辉。

　　润玉极不喜她被外人看见，所以她才会老闷在璇玑宫。暮芊芊多多少少也察觉到他的占有欲有那么点奇怪。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这世界她也只喜欢他，乖乖呆在他身边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

　　认真垂眸看着躺在手里的破空石，石身多棱角，透明质，在她手心熨烫出温度。

　　很快，她就要回家了。有些想家了呢，浅浅一笑又有些不舍。另一手拿出她折腾了许久的储梦石放在一块儿，银色隐隐发光的月牙状，是她模仿了润玉的龙鳞形状费了好大的力气和诸多灵力才凝练出来的。

　　润玉长大后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再怎么隐蔽地给他灵力也不可能不被发现，干脆就把它凝成储梦石。

　　到时候借着让润玉看梦境的名义，让他把这块储梦时的灵力统统吸收掉。那些梦境都是她织出来的关于润玉的未来，如此一来简直一举两得，她真是聪明啊！

　　嗯，其实，早就该把这些东西都给润玉了。不过她干的就是逆天改命的事儿，要是现在就让润玉知道了所有关于自己未来的前景，天道肯定立马就会察觉到她这个病毒，然后不留余地把她剔除这个世界。

　　她真的很想多呆在润玉身边一些时间。

　　所以，就等剧情开始的时候再把这一切告诉他好啦。

　　双手抱着并拢的膝盖，暮芊芊脑袋左右摇晃着，眼间看着疏荡的琪树心情雀跃，就让她，再贪心一下下吧。

　　....

　　栖梧宫中。

　　旭凤手执一枚黑子，眼看着对坐的润玉在他围地众多的棋盘上，稳稳地落下一枚子然后与先前那盘在中腹上毫无章法的白子拉出一条直线，接着朗润一笑道：

　　“我赢了。”

　　旭凤看了看满盘棋局，白子气都只剩下两口了，即便他没提子，他是怎么觉得他赢了的？

　　一眼难尽地看着润玉，后者一派疏心的脸上还含了丝若有若无的春风笑意。

　　指间上的黑子在手上被抡圆了两圈，旭凤忍了忍开口道：

　　“也不知今日是怎么，兄长竟看来这般...这般春情荡漾。”

　　旭凤说话时，总是每个字都在他的舌尖上滚了一圈才滑出来的一般，字字重音，压读，让人听来语气绝不似玩笑话。

　　润玉嘴角的笑自觉收了，茫然模样人畜无害地望着他。

　　旭凤笑了一声把棋子扔回棋笥中，换了个不羁的坐姿舒展着长腿。

　　“我看兄长红光满面，像是有什么好事，无妨说出来，与弟弟分享分享？”

　　润玉才扫了一眼棋盘，黑白分明间，白子周围的气皆被堵塞，原是他输的彻底。

　　他下的是闲暇时芊芊总爱与他用来玩趣时间的五子棋，倒是不分场合了。顺了宽袖收拾棋子，歉意赧然道：“是我心有杂念，扰了你的雅兴了。”

　　旭凤紧紧袖口一同收子，“原也无妨，若不是我即要按律涅槃，想来素日清心静修的夜神大殿也不会来我这栖梧宫。”

　　润玉倒是充耳不闻。

　　旭凤斟酌几分，问道：

　　“你莫不是，还在介怀上次穗禾公主的话？”

　　“那日不过是穗禾公主下凡界历劫将将归来，所以到我宫中坐坐，我无意她会那般说。”

　　穗禾也委实不会顾忌，即便她是一族之主深得母神喜爱，又怎能任由仙侍说出堂堂天界大殿下配不上她的话，说便说了，偏生叫润玉还听见了。

　　这等混账话，叫谁听了去能丝毫不介怀。即是润玉素来不挣不抢易叫人忽视，也不代表可由她一个穗禾爬到头上去。

润玉面上看不出喜怒，“这类事发生的多了，便不会成为困扰。”

　　“再说那日你也为我出过头，穗禾公主好歹是鸟族族长，你日后，就别再为难人家，爱答不理了。”

　　“我也不全是为你，母后希望我与穗禾结理，可我对她并未有情。”

　　说及此旭凤烦得不行：“这穗禾也是，我说多少次她也不听...”

　　“不说了不说了，脑仁疼。”

　　桌上的棋局已收拾完整，润玉笑得清朗：“只怪我们战神殿下轩轩韶举，凤骨龙姿。自然少不得要惹来天界众仙子的倾慕。”

　　“凤骨龙姿？”

　　旭凤笑了：“兄长这是夸我呢，还是夸自己呢？”

　　润玉摇头泄笑，不欲与他贫舌，“你即涅槃，栖梧宫中的琐事都要打理清楚，我叨扰了你这许久，想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说着便起身告辞，旭凤一把与他拉住，慢言道：“这些事情自有燎原君打理，此后一别得许久才能长谈尽兴，你既不愿在我宫中长留，我便随你去你那璇玑宫。”

　　“旭凤，”

　　润玉推脱他的手，觉得他心性还和个孩子一样天真：“你将要涅槃，母神那边都怕是草木皆兵了，好好做足准备才是。若是我再拐你去了璇玑宫，少不得母神要焦心。”

　　手垂下身侧来，旭凤找不出理由反驳。

　　放眼看着那人青衣孤影一人，他真是好奇，润玉究竟在自己的宫中，藏着怎样的秘密。

　　...

　　天色将暗，暮气沉沉。过了众多宫殿群色，几队天兵交叉巡回，偶尔几声夜神殿下，惊得夜色不宁。

　　旭凤说的没错，在所人眼里，他孤单一人，甚至该永远孤单一人。

　　润玉步履平稳，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影子，似是想要把它踩碎。

　　孤影轻寒，呵。

　　直到回到璇玑宫，彩虹桥的那端，却是有人在等着他的。

　　侧靠在潭水的假石上，身畔魇兽紧挨着她入梦。银光如风动，掠得她最喜欢的两缕额发拂过面庞。

　　暮芊芊晶莹如玉的鼻子轻轻动了动，发丝挠得她鼻尖微微生痒，手中原是紧紧盘着的一盘挂霜花生也将落未落。

　　润玉缓缓走过来在她身旁停驻，挡却她一面凉风。

　　暖意复苏，暮芊芊感知到了，朦朦胧胧的醒来。一张眼，等了好久的人就在身边，双眼放出亮晶晶的喜欢。

　　“润玉你回来啦！”

　　暮芊芊赶紧立起身来，润玉弯下身来扶她，就被她塞了一颗裹满了糖浆的脆酥花生进口中。

　　轻轻一咬，甜味在舌尖的味蕾上肆延，炸酥的花生香味在口腔里充溢。

　　少女灵动，欢喜的心情都快要满出来了，期待地瞧着他，“好吃吗？”

　　音如柔水，卷袭心脏。

　　润玉睫毛翕动盖下一片翳影，眸中尽是她的模样，无意识低声道：“好吃。”

　　风色摇动，水光接天之中，俯下身，在少女粉嫩得如抹了口脂的双唇印下一吻。

　　他从来，不曾尝过这般甜美的食物。

　　满天星光落进她眼底，而他落进星光里；山河给你，日月星光，都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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