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亮很白很朴素,弦月斜斜地挂在夜空,柔和的月光给寒冷的大地铺上一层霜,夜晚的街道有些深邃而幽暗,只有点点亮亮的灯光时隐时现。
“栗梓我跟你说我今天真的超级超级倒霉的——”班小松故意拖长了声音,偷偷去瞄身旁姑娘的侧脸,她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少年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手足无措地挠头。
“栗梓我跟你说我昨天看了个超级搞笑的冷笑话,我讲给你听怎么样啊?”班小松片刻之后又眉眼弯弯地凑近栗梓,无限放大姑娘在自己视线中的脸。
栗梓轻轻摇摇头,轻声说道:“没兴趣。”
“栗梓我再跟你说啊——”
“班小松,我要去加拿大了。”
栗梓果断地打断了少年接下来编造的种种玩笑话,终于在一整天的煎熬里说出了吞吐的秘密。她的侧脸被月光晕染得微微地发光,一双大眼直直地盯着自己面前的少年,倔强的瞳孔将少年怔住的笑容分毫不落地收进眼底。不知怎地,心底里竟有丝丝的委屈破土而出,极尽可能地在缠绕住自己慌乱的心。
冷冽的夜风淡扫而来,头顶上的路灯一闪一闪地打着光,偶有飘落的枯叶穿过晕开的光芒,这刹那间的沉默仿佛时间停住般地静止。
班小松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对面姑娘熟悉的脸庞此刻清楚地倒映在自己的瞳孔里,清楚到自己连她那眼睛里微微在闪烁的光都看得非常清晰。
这是要哭了么?班小松的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全国大赛的舞台么?”明明心里特别担心少女的情绪,但班小松也不知自己是什么附了身,脱口而出的竟是气汹汹的质问,“...骗子!”不敢再看那人的眼睛,将眼光飘来飘去地落向别处,最后的两个字倒是颇有掩饰的意味。
栗梓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慌乱紧张的心情被愤怒和悲伤所取代,眼眶返红,冲动地大声喊道:“班小松,你就是个混蛋!”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的思考,话音还未落之时,脚下已经生风,急急地在光影里离去。
“诶栗...”
班小松望着那抹匆匆跑开的背影,愣是呆呆地住了口,将姑娘的名字咽回了喉咙里。她刚刚迅速泛红的眼眶还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闪现,班小松有些懊恼地拍拍脑袋,一种名叫愧疚的情绪在心里快速地蔓延。
“今天一定是我班小松的灾难日!...”班小松冲着路灯投映下来的人影大喊了一句,飞起一脚让一粒石子离开了地面。只听“噔”地一声脆响,小石子在街旁的墙壁上火星四射,随之班小松的尖叫像飞鸟划过天空,他一脸痛苦地弯下身子,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小腿。待一番仔细查看,断定是那粒小石子弹的。“...喝凉水都塞牙,放个屁还砸脚后跟!”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瞪了那小石子好几眼才转身离开。
一路闷闷不乐地回到面馆,班小松还是没能从乱七八糟的心情里解脱,颓废且机械地推门而进。此刻正是面馆人流最多的时候,可是班妈妈还是一眼准确地发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迎面而来的是每日熟悉的问候:“...松宝宝你回来啦?累不累啊?...你爸爸给你做了超级大碗的全垒打面!给你补充点能量!”
“...没兴趣。”班小松说着还叹了一大口气,轻轻挣脱自家妈妈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朝自己的房间一步一步走去。
“这是怎么了?”班爸爸走过来的时候正巧看见自己的儿子毫无生气地走开,轻声问了问自己身旁的妻子,只可惜换来的是自家妻子同样无所知的眼神。
回到房间的班小松顺手就丢了肩上的棒球包,然后借着一个轻轻跳跃的力道,呈现大大的人字形仰躺在自己的床上。在这一刻,他的脑海里不知怎地闪现过许许多多和栗梓在一起的画面,这些画面快速地在脑中一幕一幕地掠过,像六十年代播放的那种黑白电影。
班小松记得小时候的栗梓其实很安静,她总是爱扛着张小板凳坐在还没有拆掉的老房子门口看着自己和其他男孩子玩玻璃弹珠,有时候自己会喊她一起玩,她也不声不响地跟着,像季节里飘落的叶子。
班小松还记得栗梓的爸妈那时候总是在工作,所以她特别喜欢跑来自己家一起窝在小小的房间里看电视。当时播的还是林依晨版的恶作剧之吻,每次看到结局袁湘琴要离开江直树的那一段,她就忍不住嘤嘤地哭起来。自己总是忍不住吐槽她“傻瓜”,却又默默地给小姑娘递纸巾。
初二的那个冬天双清市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雪,班小松记得正巧轮到自己孤身做值日。等到走出教室时,积雪已经没过脚踝,天空阴霾得恐怖。他一个人裹着外套,疾风走在呼啸的雪花里。但在校门口,班小松看见栗梓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正蹒跚地向自己走过来,小小的脸冻得通红。“班小松,你非得让人担心么?...”班小松记得她将伞艰难地移到自己头顶时是这样说的,是特别凶的质问语气,一双好看的眼睛蒙了些雪花,亮晶晶的。
......
太多太多的记忆在这一瞬间清醒过来,班小松这才明白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栗梓已经成为了自己生活里的一部分,和棒球一样,和家人一样。习惯一个人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吧,习惯到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人会悄无声息地离开自己的生活。
班小松扯过身旁的被子蒙住自己的脸,心下烦躁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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