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心爱的男儿要身首异处,凤儿就心疼,即使执迷不误该死之人,也应该给他留个全尸呀……都是那女人害的!她倒去玩得开心了,林松明日却要被斩首示众,还要被千人指万人骂,怎不让人又羞又恼又气又恨?他要走了,自己活着也没意思,还是同归于尽的好……
跟着林松做下手后,凤儿为了和他对上话,千方百计学会了写字,到这里派上了用场。那汗褂划满了,她又翻过面来,写上:“斩首还是喝酒死?”
林松已经十分醉了,看过后哈哈一笑:“既然都是一死,喝!一醉解千愁,死了也无忧。”
凤儿横横心,掏出一个小瓶子朝他晃晃,“砒霜”二字很刺目。他接过看看,标签也是自己写的,字很秀丽,这毒药只有我和凤儿才能取得到,她拿来是给我喝的吗?放到酒中是什么味道?应该是有点甜?
他将一瓶全部倒入剩下的半壶酒中了,再使劲晃晃,凑到鼻子上闻闻,除了酒香没别的,于是微微一笑:“砒霜?病人称是毒药,大夫说是良药,喝了之后,百病解除,万事如意,美人啊美人啊,你是良药还是毒药呢?你为何让我一人独饮?”说着举壶就喝起来了。
“留点给我喝──”凤儿想喊喊不出声,只有去夺,抢来后也将瓶口对着自己的嘴,可惜所剩无几,只有将剩余的几滴倒入口中。冷静地看着身边的男人砰然倒地、辗转反侧、七窍流血,怕他叫喊,她紧紧抱着他,嘴对着嘴,吮吸着他的气味,他的口唌、他的痛苦,和他一起翻滚,终于与心爱的男人睡在一起,她得到最大的满足,渐渐也不醒人事了。
青苗训练出的一批女兵得到张珏的认同,被命名为木兰民军,她自然而然地作了团练。
上任不久,她就来个公私兼顾──为七月挑个老婆,将自己手下的六个亲兵召集到家中,让她们一个个在院子里操练,让儿子在屋子里透过漏花窗户往外看。然后叫她们站成一排,问道:“你们认得王七月吗?”
几个女子嘻嘻乐了:“谁认不得他?”
有的小时候和他一起玩耍过,有的跟他学过武艺,有的常在王家进进出出,听脚步也能辨认是他的。
“你们看他这人怎么样?”
“王元帅的孙子,王将军的儿子,将门虎子,还有什么说的?”
马青苗带兵本来就时宽时严,她们此时像闹着玩似地畅所欲言,有的夸他箭法准,有的说他刀术强,还有的说他忠厚老实,有的说他善良直率,有的说他识文断字,有的说他文武双全,当面夸头领的儿子,当然尽挑好的说。
“既然你们都说他好,谁愿意给他作老婆?”
闹林的麻雀被这一箭全射哑了口,没有一个做声的。马青苗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你们嫌他个子不高是不是?他比他老子长得还俊些哩。”
一句话让姑娘笑弯了腰,当娘的亲自当众给儿子说亲,这个婆婆有意思。姑娘们乱了阵脚,你望我,我望你,嗤嗤笑着,挤成一团。
七月急得在房中抓耳搔腮,暗中对母亲做手势。当娘的正对着窗户,一看就明白了,于是改了一个说法:“你们哪个不愿意嫁给我儿子的后退一步。”
大伙儿立即止住了笑,全站直了,没有一个后退半步的。青苗乐了,“嘿嘿,一次可不能娶这么多——这样吧,你们一个个和他比剑术,谁赢了他谁进我家门作儿媳妇。”
这下子又炸了窝,七嘴八舌地乱嚷嚷:“我们谁能比得上他呀?”
“肯定要被他打趴下来!”
“不死在他手上就算幸运的了……”
“别怕别怕,学得好的肯定能胜过他,要是怕死的就别上。”
青苗半真半假的一席话稳定了娘子军的军心,一个泼辣的丫头马上跳了出来:“王七月在哪里?姑娘先和你较量较量!”
“好,这才对老娘的脾气!”于是话中有话地说,“七月出来,和我的徒弟们比试比试,别使蛮力伤了姑娘们啊。”
七月红着脸出来了,下巴恨不能贴到胸脯上,眼睛却从斜处往外瞅。可是拔出剑来就不认人了,剑舞成一圈银光罩,让她近不了身,再卖个破绽,斜里一挑,对方剑就飞出去了。
第二个的剑被他削成两段,第三个上前一步又退了下来,剩下三个站着不动,连剑也不拔了。
青苗对中间那个女子说:“杜巧眉,你也来试试。”
姑娘圆脸扁嘴翘鼻子,一笑两个酒窝窝:“我哪里是她的对手?”
“你不试怎么知道?我俩换把剑,这把好使些。”七月说。巧眉心中有数了,兴致勃勃地走上来,虚张声势地舞了一阵,刺了几下,七月丢剑就跑到屋里去了。
青苗尊重儿子的选择,当下就让人去喊巧眉的父亲杜石匠来喝定亲酒,这边叫凤儿帮她张罗酒宴,找不到她,只好叫别人。
一餐饭吃到半下午,忽然听到下人在喊叫:“哎呀不好,凤姑娘回来了。”
青苗骂道:“你死在外面算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没死,还有气……”。
什么意思?她离开酒桌出来一看:真是不好,怎么直的出去,横着回来──是被人抬来的呀,忙问怎么回事。
跟来的还有一个牢卒,结结巴巴地说:“张、张大人回来之后,还没有到家,就被赵将军喊到衙门有事情了,然后、然后又到飞檐洞,又派人将林大夫叫出来,好、好像说他,他放走了犯人。就关了起来,让,让小的们严加看守,不得有,有误……”
莫非为那老头子的事?这事情我知道呀,还是我到张家给林容说的哩,只是叫他给治治伤的,他怎么放人了?岂不是因我而生的事情?于是忙问:“这与凤儿有何相干?”
“过午了,张夫人和凤姑娘来、来送饭,我、我们也不、不敢近前。张、张夫人走了,凤姑娘在、在里面,门门关起来了,小、小的到后窗,看看看看了一下,他们喝酒来着……再以后,听到有动静,推门望望,妈呀,两个人,在、在抱着亲嘴,还在地上滚哩,小的们不好意思再看,就、就又将门关关关起来了。好久好久了,另一个弟兄从窗子里一看就叫了,说死人了,两个人都死了,我吓坏了,连忙去秉报张大人,他,他和夫人都来了,一看林、林大夫死了,她,她还有气,张夫人让我我们抬回来,说让夫人把生绿豆捣、捣碎了泡水灌灌,还还还还还救得活……”
“还你妈个蛋!你早点说呀!”青苗忙让人照办,一阵忙碌,凤儿眼睛没有睁开,可是吐了,心才放下来,牢卒说要回去复命,她让下人跟他一同去喊张夫人过来,有好多事情要问她哩。可来人说,林容在受审查,青苗顾不得凤儿了,拔腿就往衙门跑。
堂上跪着林容,一旁直挺挺地躺着林松的尸体,七窍流血,面目青紫,委实怕人。
“大胆……”张珏不知道怎么称呼妻子。她不刁不泼,不奸不滑,一直是个大贤大德的好女人啊。可是满堂文武看着,一城百姓望着,就看这个一向清正廉明的父母官如何审妻。
他应该申请回避,可是向谁申请?数月不闻王命,无路可通朝廷,合渝已成孤岛,方圆数千里地,他就是最高长官。
接到赵安的密报,他立即赶回,合州刚刚解围,尚需王立在那里稳定局势,重庆已经打通,要接他马上赴任,阮思聪已经死了,赵安是个证人,尸体即将掩埋,他只好自己来处理这极其棘手的案子。张珏拍下惊堂木,直接问:“你,你你你,为何要害死两人?”
“老爷,冤枉啊──”林容死了弟弟,已经痛不欲生,又被当作杀人凶手,痛苦得大叫一声,失去知觉。
堂上的罪犯是人人爱戴的张夫人,死去的又是个救死扶伤的大夫,良医本是受害者,为何变成了犯人?姐姐为何要害死弟弟?知府怎样法办他的妻子?凤儿为什么与大夫死在一处?老百姓们惊异、迷惑、凄惶而又悲痛,倾城出动,一齐拥到衙门外听审。
林容被冷水浇醒,眼前金星乱飞,耳朵嗡嗡作响,脑袋里像塞了棉花,什么也听不见。
张珏再问两声,依然没有回音,几分怜悯化作加倍的愤怒,他想起了大义灭亲的王坚,连儿子都要杀,我连妻子也审不出结果,怎样镇摄全川:“你不从实招供,既然装聋作哑,是蔑视本官吗?”
林容在叛军手中也没受过这样的罪,她傻了。张珏丢下一根竹签,命道:“既然还不说话,给我用刑!”
差人下不了手,张珏大声斥骂,又丢下一根签子,他们只好拿来了刑具,林容在剧烈的疼痛中大叫一声清醒过来:“我,我为什么要害死我的亲弟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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