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弈的鲛绡衣袂在弱水中拖出幽蓝磷火,这是他无数次潜入河底。都说弱水腐蚀性极强,可他硬生生给自己整免疫了。
他曾许多次像今天一样,跳进弱水,因为他曾听人说,弱水可以收集神仙和凡人剩下的灵魂,保证他们不会完完全全消散。
玄弈抱着侥幸心态,就这样在弱水中浮浮沉沉,细细的疼痛感涌上来,似乎,在这里才可以麻痹自己的痛苦。
指尖触到那缕缠绕在沉木上的头发时,皮肤突然泛起烧灼般的刺痛——发丝里裹着照世镜碎片特有的寒性,混着灼华惯用的雪魄梅香。
当那缕头发如活物般缠上他腕骨,河底沉积千年的细沙突然浮起,在暗流中拼出"永夜"二字。
记忆碎片在识海里炸开:灼华立于照世镜前,素纱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处,半枚羊脂玉珏正吸收着镜中溢出的星光。
她将玉珏按入心口,衣料下渗出点点血痕,却转头对司命星君轻笑,鬓边的鹤顶红珊瑚簪子随着动作轻颤:"若他日玄弈问起,就说我把七世情丝炼成了锁魂针。"
镜中倒影突然扭曲,无数个不同时空的灼华同时开口,声音叠成冰棱坠入深潭。
弱水突然沸腾如熔浆,气泡炸开时竟有焦糊味。
玄弈怀中的月魄琉璃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与灼华心口玉珏完全吻合的裂痕。
当他冲破水面时,晨雾正从忘川彼岸漫来,将岸边景物晕染成水墨残卷。
晨雾中浮动的光斑突然扭曲成漩涡,女童脚下的优昙花开始逆向绽放。每片花瓣边缘泛起霜白,在她小腿缠绕的夜露凝成冰晶锁链,将她与花蕊中央的金色纹路死死锁扣。
玄弈袖中暗藏的剑发出嗡鸣,剑身映出加百年前的场景——灼华在往生河畔捧着孟婆汤,银月纹在瞳孔里碎成银河,最后一滴泪坠入忘川时,河底沉木突然发出与此刻相同的龙吟。
"不知道多少年了。"他的指尖抚过锁魂针上斑驳的锈迹,针尾那缕透明发丝突然缠上他的手腕,冰凉触感让他想起灼华坠崖前抓住他衣摆的温度。沉木裂缝里渗出暗红色汁液,在水面勾勒出往生咒文的轮廓。
女童突然开口,声音却像隔着忘川传来:"玄弈,这次...你能接住我吗?"
她淡淡笑着,夹杂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疏离感。
忽然间,好像起风了,风裹着寒冷的灵力,从水面略过,然后在她周围转着圈,一圈两圈,就这样静静转着,吹起她的头发,吹来了熟悉的香气。
好像他小时候看见她的模样,那么美好,那么温柔,就像被人间歌颂的月亮一样。
花瓣在她话音未落时彻底凋零,冰晶锁链轰然崩解的刹那,沉木中飞出的锁魂针穿透玄弈心口。
他踉跄着抓住坠落的女童,发现她瞳仁里的银月纹正在变成忘川河底的磷火颜色。
女童保持着微笑,玄弈不敢动,他怕他一动,灼华就会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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