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生香13· 烛影摇红

婚礼前一天的傍晚，沈青梧站在博物馆特展区的中央，手指轻轻抚过那件挂在人形架上的月白嫁衣。衣襟上的"囍"字已经绣完，针脚细密均匀，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明天这个时候，她就会穿上它，在《蕉荫仕女图》前与江云深交换誓言。

"试过了吗？"王晓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捧着一个首饰盒，"合不合身？"

沈青梧摇摇头："想留到明天。"

"那至少试试头饰。"王晓琳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精致的点翠发簪，"江先生特意找老师傅定做的，说是要给你个惊喜。"

沈青梧小心翼翼地取出发簪，翠鸟羽毛在灯光下呈现出梦幻的蓝绿色渐变。她对着镜子比了比，发簪与嫁衣相得益彰。

"真漂亮。"王晓琳帮她调整角度，"明天化妆师会来帮你盘发，保证惊艳全场。"

正说着，博物馆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只留下几盏应急灯。沈青梧疑惑地看向门口，只见江云深捧着一个烛台走进来，烛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

"停电了？"沈青梧问。

"电路检修。"江云深将烛台放在展台上，"提前通知过的，我忘了告诉你。"

烛光摇曳，给整个展厅蒙上一层柔和的暖色调。王晓琳识趣地退了出去，临走时还冲沈青梧眨了眨眼。

"紧张吗？"江云深走到她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嫁衣的袖口。

沈青梧摇摇头："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她抬头看他，"我们真的要结婚了。"

江云深低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加上这个就更真实了。"

盒子里是一枚钻戒，主石不大但切割精美，两侧各镶着一粒小小的珍珠，与沈青梧的项链正好相配。

"明天戴这个。"江云深取出戒指，轻轻套在她右手无名指上，"左手已经有一个了。"

沈青梧看着手指上闪烁的光芒，突然想起什么："你的呢？"

江云深伸出左手，素圈对戒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这个就够了。"他握住她的手，"想不想看看明天的布置？"

他牵着沈青梧来到《蕉荫仕女图》前，展区已经被改造成一个小小的礼堂。红毯两侧摆着十几排椅子，每张椅背上都系着月白色的丝带。画作前方是一个简易的仪式台，上面铺着与嫁衣同色的绸缎。

"椅子会不会太多了？"沈青梧数了数，"我们没邀请这么多人。"

"同事们自发要来的。"江云深指向展区入口，"那里会放一个签到台，王主任负责收礼金。"

沈青梧忍不住笑了："搞得这么正式？"

"人生就这一次。"江云深突然严肃起来，"我想给你最好的。"

烛光下，他的眼神真挚而热烈。沈青梧心头一热，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下巴："有你在就是最好的。"

他们在烛光中静静相拥，嫁衣的影子投在墙上，与《蕉荫仕女图》中的仕女剪影重叠，仿佛穿越时空的对话。

"该回去了。"良久，江云深松开她，"明天要早起。"

按照习俗，婚礼前夜新人不能见面。江云深送沈青梧到博物馆门口，王晓琳已经等在那里准备送她回新房。

"明天见。"江云深吻了吻她的额头，"做个好梦。"

沈青梧点点头，突然有些不舍："你今晚住哪儿？"

"锦云轩后面的老宅。"江云深替她拉开车门，"祖传的房子，正好收拾一下。"

目送车子远去，江云深站在原地许久才转身离开。

新房已经被布置得喜气洋洋。王晓琳帮沈青梧挂好嫁衣，又在床头摆了一对绣着鸳鸯的枕头。

"按照老规矩，新娘子的嫁衣要由全福太太帮忙穿。"王晓琳一边整理一边说，"可惜你这边没有长辈......"

"你来帮我吧。"沈青梧坐在梳妆台前，取下珍珠耳钉，"你算是我最亲近的朋友了。"

王晓琳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当然。"沈青梧笑了笑，"明天早点来，帮我梳妆打扮。"

送走王晓琳，沈青梧泡了个热水澡，换上那件淡紫色睡袍。她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突然意识到明天之后，生活将完全不同。

手机震动起来，是江云深发来的消息："睡了吗？"

沈青梧回复："还没，在看夜景。"

消息刚发出，视频通话的请求就跳了出来。接通后，江云深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似乎是锦云轩的工作间。

"在做什么？"沈青梧问。

"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江云深将手机转向工作台，上面摆着几个精致的木盒，"给你的惊喜。"

"不是说婚礼前不能见面吗？"沈青梧故意问。

"视频不算见面。"江云深理直气壮，"再说，我想你了。"

简单的三个字让沈青梧心头一暖。他们聊了一会儿明天的流程，直到沈青梧开始打哈欠。

"睡吧。"江云深柔声道，"明天是你最漂亮的一天。"

挂断电话，沈青梧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起身来到衣帽间，轻轻抚摸那件嫁衣，想象着明天穿上它的样子。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为嫁衣镀上一层银辉。

清晨的阳光唤醒沈青梧时，王晓琳已经带着化妆师等在客厅了。

"新娘子起床啦！"王晓琳风风火火地冲进卧室，"赶紧洗漱，化妆师时间很紧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像做梦一样。沈青梧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描画；发型师将她的长发盘成古典的发髻，再插上那套点翠发簪；最后，王晓琳帮她穿上那件月白嫁衣，每一个盘扣都系得一丝不苟。

"完美！"王晓琳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沈青梧，"江先生看到肯定挪不开眼。"

镜中的沈青梧仿佛从古画中走出的仕女，嫁衣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点翠发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迷人的光彩。

"时间到了。"王晓琳看了看表，"该出发了。"

博物馆已经清场，只有受邀的宾客凭请柬入场。沈青梧站在特展区入口，手捧一束白色郁金香，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音乐响起，是古琴演奏的《凤求凰》。沈青梧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入。红毯两侧坐满了同事和朋友，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祝福的笑意。

江云深站在仪式台前，一身深蓝色立领礼服，胸前绣着与她嫁衣相配的纹样。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锁定在她身上，眼中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沈青梧走到他面前，江云深轻轻握住她的手："真美。"

简单的仪式温馨而庄重。他们交换了自写的誓言，为对方戴上戒指，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拥吻。当江云深掀开她的头纱时，沈青梧看到他眼眶微微发红。

"我爱你。"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有些哽咽。

宴会设在博物馆的休息区，长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沈青梧和江云深挨桌敬酒，接受大家的祝福。王主任喝得满脸通红，拉着江云深说了半天悄悄话；王晓琳则一直跟在沈青梧身后，随时准备帮她整理嫁衣的裙摆。

"该切蛋糕了。"江云深在她耳边提醒。

蛋糕是锦云轩的老师傅特制的，表面装饰着精美的糖花，与嫁衣上的纹样如出一辙。沈青梧和江云深一起握住刀柄，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切下第一刀。

"尝尝。"江云深喂她一小块蛋糕，"甜不甜？"

奶油在口中化开，甜而不腻。沈青梧点点头："甜，像你一样。"

宴会持续到傍晚，宾客们陆续离开。沈青梧和江云深站在博物馆门口送客，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累吗？"江云深搂着她的腰。

沈青梧靠在他肩上："有点，但是很开心。"

回到新房，沈青梧小心翼翼地脱下嫁衣，挂进特制的防尘袋里。江云深从背后拥住她："要不要泡个澡解乏？"

浴缸里已经放好了热水，水面上漂浮着几片玫瑰花瓣。沈青梧泡在温热的水中，疲惫渐渐消散。江云深坐在浴缸边缘，轻轻按摩她的肩膀。

"今天完美吗？"他问。

沈青梧睁开眼，看着他被水汽模糊的轮廓："比想象的还要好。"

夜深了，新房终于安静下来。沈青梧穿着那件淡紫色睡袍靠在床头，江云深端来两杯温热的蜂蜜水。

"明天有什么安排？"她小口啜饮着，甜味在舌尖蔓延。

"睡到自然醒。"江云深躺到她身边，"然后开始我们的婚后生活。"

沈青梧关掉台灯，在黑暗中摸索到他的手。两人的戒指轻轻相碰，发出细微的声响。

"晚安，江先生。"

"晚安，江太太。"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为相拥而眠的新人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明天醒来，他们将正式以夫妻的身份迎接第一个清晨，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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