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通风管道内，铁锈簌簌剥落的声音清晰可闻。结晶右手在黑暗中划动，与神经束交织出细碎的火花。那些由神经纤维构成的荧光地图突然紧缩，如同活物一般拉扯着我的身体，逼迫我钻向裂缝深处。肘部猛地撞开松动面板时，一股霉味夹杂着烧焦电路板的刺鼻气味直冲喉咙，让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果然在这里……”

手电筒的光束缓缓扫过，积满灰尘的培养舱外壳映入眼帘。六个破损的舱体围成一个环形，中央控制台上缠绕着半透明的蓝色神经纤维。这些丝线随着我的呼吸频率明灭不定，仿佛在回应结晶右手的微弱共鸣。当指尖轻轻触碰到第七个舱体的观察窗时，整片神经纤维瞬间绷直，在舱盖上投射出一幅全息投影。

画面中，母亲被机械触须紧紧缠绕，她的嘴唇正以特定的节奏开合。那是我们小时候共同发明的摩斯密码——她反复传递着一句话：“不要相信终端记忆。”

“你果然能触发这段录像。”

头顶传来一声闷响，天花板上的通风盖突然砸落下来。无数根数据线如银蛇般飞舞，迅速缠住我的脚踝。夜晚青倒挂在管道口，白大褂下摆已被烧得焦黑，却依旧透出几分凌厉。她指尖弹出的数据线直刺我的太阳穴，我下意识用结晶右手格挡，却不小心撞碎了培养舱的神经接口。

“08号！母亲到底——”

“是被迫的。”夜晚青翻身落地，动作干净利落。数据线在控制台上擦出耀眼的火花，她喘着粗气说道，“当年她和我们一样，只是更高权限的防火墙罢了。”话音未落，投影画面骤然切换，显示的是实验室监控影像：母亲将一枚银杏叶胸针塞进婴儿襁褓时，袖口露出的∞纹身闪过一道幽蓝的光芒。

就在这一刹那，结晶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扎进了控制台。警报声随之炸响，整个房间开始剧烈震动，天花板上的碎屑不断剥落。夜晚青用数据线编织成防护网护住自身，嘴角却渗出了丝丝血迹。“00号载体触发自毁程序了……你还有240秒。”

控制屏闪烁着红光，我右臂的结晶层逐渐剥落，皮肤下露出了那个熟悉的∞纹身——它竟然与监控画面里母亲的标记完全重合。夜晚青猛地拽断自己两根数据线，将发光的断端插入控制台两侧。“现在看好了，这才是记忆防火墙的真相！”

下一秒，七个培养舱同时喷射出蓝色液体，液滴在空中凝聚成一张复杂的神经连接图。母亲被触须缠绕的画面也一分为七，每一段记忆都标注着不同的时间戳。夜晚青的声音混杂着电子杂音传入耳中：“她把原始记忆分割成了……”

爆炸冲击波猛然袭来，最近的一个培养舱被掀翻。我下意识用结晶右手护住头部，一块舱体碎片擦过额角，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落。然而，那些神经纤维竟贪婪地吸收了我的血，并将其转化为新的投影——母亲正将某个发光的立方体塞进气象站天线基座，立方体表面刻着∞符号以及“00→07”的箭头。

“剩余60秒！”夜晚青踢开变形的门框，急促地喊道，“从排水通道走！”然而，她的数据线却猛然刺入我的后颈。剧痛袭来，大量加密数据涌入意识：七个终端的位置、稳定剂配方，以及母亲最后的手势解析。

结晶右手爆发般撕裂控制台，扯出一把神经纤维扔向即将崩塌的出口。那些发光的丝线在空中自动编织成索道。夜晚青用力将我推向通道，她的左眼机械结构已开始渗出蓝色液体。“记住，纹身是权限密钥……”

排水管道的金属壁渐渐发红融化。坠入竖井前的最后一秒，我看到结晶右手上的∞纹身正在吸收周围散逸的蓝光，将母亲留下的坐标烙印在视网膜上——气象站天线基座，三维坐标锁定在垂直向下7.14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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