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红色试剂管在指尖颤动，七个婴儿标本的脐带突然绞紧手腕。冰冷黏液中窜过电流般的刺痛，量子计算机屏幕的数据流顺着脐带灌进手臂——那不是普通的数据传输，每段编码都像烧红的铁丝在神经末梢上烙下印记。

"呃啊——"喉间溢出的痛呼脐带突然勒断。视网膜上炸开记忆碎片：母亲在刺眼的手术灯下切开我的右臂，将发着蓝光的立方体塞进肌肉组织。监控屏幕弹出警告框时，她沾血的手指正划过【基因链记忆载体植入完成】的确认键。

立方体的警报声与机械残骸的倒计时产生共振，立柱暗格里的红色试剂开始高频脉动。壁上渗出细密血珠，在灯光下形成与∞芯片相同的纹路。

"别碰红色试剂！"林小鱼的残影从崩塌的通风管裂缝挤进来，她的量子态身体正在分解成蓝色光粒，"那会重组你的基因链——"

标本们突然集体啼哭。脐带传来的震动在舱室内形成可见的∞符号声波，七个婴儿同时睁开眼睛——他们的虹膜里流动着母亲实验室的监控画面。画面中母亲跪在操作台前，颤抖的手正将蓝色稳定剂推入静脉。

左手不受控地伸向抽屉里的蓝色稳定剂，右手结晶层却突然暴长。尖锐的晶体刺破红色试剂管，飞溅的液体在空中凝结成双结构。这个自发选择让所有脐带瞬间绷直，连接量子计算机的接口迸出火花。

"你们到底想保护什么？"扯住勒进皮肉的脐带用力撕扯，处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带着杏仁气味的蓝色雾气。这些雾气在舱顶组成新的全息投影：母亲将某个装置插入自己后颈，监控屏幕显示着【原始记忆载体加密完成】的进度条。

右手浸泡在红色试剂里，皮肤下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小指关节率先变形，指甲盖翻卷着剥，露出内部精密的齿轮结构。变异像熔岩般顺着手臂蔓延，最终整只右手重组为与立柱接口完全吻合的基因密钥。

当变异的右手插入立柱接口时，七个婴儿标本突然松开脐带。他们悬浮到空中，皮肤表面浮现出与∞芯片相同的编码，随后像被吸入黑洞般钻进量子计算机。融合形成的发光体在舱室中央旋转，投射出母亲站在气象站控制台前的影像。

"小雨，气象站是回收装置..."影像里的母亲突然转头，这个动作让她的全息身体出现数据紊乱，"00号正在苏——"

黑色漩涡从量子屏幕里涌出，漩涡中伸出无数婴儿手臂抓向发光体。手臂表面布满与红色试剂相同的血珠，每根手指都戴着林小鱼的校牌。最前方的校牌突然翻转，露出背面刻着的数字：00。

舱室地面开始倾斜，量子计算机屏幕疯狂刷新警告：\

【检测到00号实验体生命体征】\

【记忆载体完整度0%】\

【激活最终协议Y-714】

在彻底崩塌的通风管道前，最后看到的是自己结晶右手上新浮现的倒计时——与母亲车祸日期完全一致的红色数字。发光体突然炸裂，无数记忆碎片像玻璃刺入眼球：

母亲抱着婴儿冲进气象站，她的白大褂摆沾满蓝色液体；七个培养舱在强光中依次开启，舱门编号与林小鱼校牌上的数字完全重合；最后画面定格在车祸瞬间——母亲拼命护住的不是副驾驶座，而是闪着红光的车载冰箱。

右手的结晶层突然剥落，露出内部精密的量子传导纤维。这些纤维自动接驳到崩塌的金属地面，从裂缝中拽出半张烧焦的工作证。当手指碰到证件上∞芯片的瞬间，整个舱室突然陷入绝对黑暗。

三秒钟后，备用电源启动的嗡鸣声中，黑暗里亮起七个悬浮的光点。它们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每个光点中心都漂浮着婴儿标本的脐带残端。我的结晶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张开对准光点阵列——

"身份验证通过。"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记忆载体回收程序启动。"

光点突然串联成线，在空中勾勒出气象站的立体结构图。图纸核心位置标红的区域正在渗血，那些血迹组成一行小字：冷藏室Y-714。

右眼的金色视野自动放大这个区域。当焦距调整到极致时，透过血珠看到了被锁在冷藏柜里的东西那是浸泡在蓝色液体中的、与我长相完全相同的另一个"林小雨"。她的手腕上戴着刻有00的金属环，胸口贴着泛黄的便签条：【当小雨找到这里时】。

结晶突然自发行动。撕开工作夹层，从里面抽出一银杏叶标本。叶片接触地面的瞬间，舱室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外面正在崩塌的学校走廊。透过半透明的墙壁，看到生物老师正带着四个红点朝这边狂奔。

"倒计时同步完成。"机械女声再次响起时，七个光点突然全部熄灭。绝对的黑暗中有东西在移动，冰凉的金属触感贴上后颈——那是与记忆碎片里完全相同的注射器形状。

"母亲的选择没有错。"林小鱼的声音突然从注射器里传出，带着虚弱的电流杂音，"红色试剂才是稳定剂..."

黑暗被突如其来的强光撕破。出现在眼前的不是注射器，而是半截断裂的带，它正将某种蓝色液体注入我的颈部。量子计算机的屏幕亮起来，显示着两行矛盾的记录：\

【00号实验体记忆载体已销毁】\

【林小雨基因序列备份完成】

结晶右手突然插入屏幕，从内部扯出缠绕着数据线的金属盒。当盒盖弹开的刹那，整个舱室响彻婴儿啼哭与玻璃碎裂的混响。盒子里静静躺着三样东西：母亲缺了半截的无名指标本、沾着蓝色结晶的镊子，以及半张被血浸透的出生证明。

出生证明上的字迹正在融化，但还能辨认出关键信息：\

【姓名：林小雨（00号载体）】\

【基因来源：∞计划原始样本A】\

【记忆加密层级：7】

右眼的金色视野突然解析出新的数据流。这些数据显示母亲在车祸前五分钟，曾远程启动过气象站的某个装置。当试图放大这个记录时，结晶右手突然剧烈震颤，皮肤表面浮现出与冷藏柜相同的编号：Y-714。

通风管道的裂缝突然喷出大量黑色代码，这些代码在空中组成基因图谱。当它们接触到结晶右手时，婴儿啼哭声骤然变成母亲撕心裂肺的警告："不要相信气象站的——"

话音未落，整个舱室突然垂直下坠。失重状态下，七个光点重新亮起，这次它们排列成基因锁的形状。我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插入光点中心，听到机械结构咬合的咔嗒声。

"终极验证通过。"机械女声变得像母亲般温柔，"准备接收原始记忆载体。"

下坠戛然而止。悬浮在黑暗中的是七个透明培养舱，其中一个舱门正在缓缓开启。舱内蓝色液体沸腾般翻涌，浮起的不是婴儿，而是成年女性版本的"我"。她穿着母亲的白大褂，胸前别着∞形状的胸针。

我们的目光相遇时，她张开的嘴里传出林小鱼的声音："红色试剂在气象站地下二层......"

突然的撞击震碎了所有幻象。后背砸在实心地面的痛中，闻到浓重的消毒水味道。睁开眼，天花板的间能看到气象站的金属顶棚，而我的右手正插在某个生物识别装置里。

装置屏幕闪烁着两行矛盾的提示：\

【欢迎回来，林小雨博士】\

【警告：检测到00号实验体基因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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