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酉时,暮色给城西画舫镀上一层金红。萧清宴攥着袖口,远远望着灯火通明的画舫,犹豫再三还是抬脚迈上跳板。刚一踏入舱内,便被馥郁酒香勾得微愣——满桌皆是他偏爱的陈年花雕,蟹壳油亮泛着红光,紫苏叶铺在青瓷盘上,氤氲着袅袅热气。
"萧大人肯赏脸,当真让画舫蓬荜生辉。"顾明昭身着月白锦袍立在舱门,腰间玉珏随着动作轻晃,与萧清宴怀中的玉佩遥相呼应。他伸手欲扶人,却见萧清宴侧身避开,耳尖泛红:"不过是顺路......"话未说完,便被突然晃过的船身惊得踉跄,直直跌进对方温热的怀抱。
"这般嘴硬。"顾明昭低笑着揽住他腰肢,指尖不经意擦过后腰敏感处,引得萧清宴浑身一颤。两人落座时,萧清宴瞥见案头搁着半卷未干的宣纸,墨迹未散的字迹正是自己前日随口吟诵的诗。还未开口询问,顾明昭已夹起蟹肉递到他唇边:"尝尝,特意寻的阳澄湖大闸蟹。"
酒过三巡,萧清宴双颊酡红,朦胧间忽见顾明昭取出个檀木匣。匣内躺着支羊脂玉簪,簪头以银丝缠就并蒂莲,在烛火下流转温润光泽。"前些日子见你发间旧簪断裂......"顾明昭声音难得发涩,指尖抚过玉簪时微微发颤,"可愿让我替你绾发?"
舱外忽起夜风,掀起纱帘露出满天星斗。萧清宴望着那双盛满温柔的眼睛,喉间发紧,正要开口,却听得水面传来急促桨声。一名暗卫破窗而入,在顾明昭耳边低语几句。瞬间,丞相眼底的柔情被寒霜覆盖——边疆急报,有敌国细作潜入京城,而所有线索,竟都指向萧清宴的门生。
"我......"萧清宴猛地站起,酒意全消。顾明昭攥住他手腕的力道几乎要将人碾碎,月光映得那双凤眸冷若寒潭:"萧大人可知,你这门生三日前还出现在我安插的眼线被杀现场?"
画舫内死寂无声,唯有船外水波拍击船身的声响。萧清宴望着顾明昭骤然冷硬的神色,忽觉怀中的玉珏变得灼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又要将两人卷入怎样的惊涛骇浪之中。
萧清宴喉间泛起铁锈味,顾明昭掌心的力道像是要将他腕骨捏碎。暗卫退下后舱内烛火明明灭灭,倒映在顾明昭眼底却成了冰棱。
"我不信他会叛国。"萧清宴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抵上案几撞翻酒盏,陈年花雕泼在宣纸上,将那首未干的诗浸成墨团,"你查过的,我教过的学生......"
"证据确凿。"顾明昭扯下腰间玉珏掷在地上,青玉应声而碎,"若不是看在你面上,今晨便该将那逆党枭首示众。"他拾起案上蟹螯重重碾碎,红油溅在萧清宴月白衣摆,"萧大人若要保他,便是与整个大胤为敌。"
萧清宴望着满地狼藉,忽觉心口钝痛。三日前他生辰,顾明昭也是这般亲手剥蟹,指腹擦过他嘴角时带着醉意的温柔。此刻那双染着血腥气的手却攥着他的命门,像捏死一只蝼蚁般轻易。
"放了他。"萧清宴跪坐在碎玉上,膝盖传来刺骨的疼,"我愿以官职担保,定能查明真相。"
顾明昭冷笑一声,抓起檀木匣狠狠砸向江面。羊脂玉簪坠入水中的刹那,他俯身逼近萧清宴,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却带着杀意:"萧大人当真是天真,叛国罪株连九族,你拿什么担保?"
画舫突然剧烈摇晃,萧清宴被拽着跌进顾明昭怀中。对方扯开他衣领,锁骨处还留着昨夜亲吻的红痕,却被寒光闪过的匕首抵住咽喉。"若你肯亲手杀了那逆党,本相便当此事从未发生。"顾明昭声音发颤,匕首却稳如磐石,"否则,我不介意看着你最珍视的东西,在你眼前一一毁掉。"
舱外暴雨骤然而至,打在船篷上噼里啪啦作响。萧清宴望着顾明昭眼中翻涌的血色,忽然想起初见时那人执卷而立的模样。原来这世间最锋利的刀刃,从来不是匕首,而是所爱之人亲手递来的温柔。
"好。"萧清宴伸手握住刀刃,鲜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但我要你亲口说,从未信过我。"
顾明昭瞳孔骤缩,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匕首落地的瞬间,他将人死死箍进怀中,指节发白:"明日午时菜市口,你若不来......"
话音未落,萧清宴已狠狠推开他,踉跄着冲进雨幕。江风卷着腥气扑在脸上,他摸出怀中破碎的玉珏贴在心口。原来这场盛宴,从一开始就是精心设计的牢笼,而他甘愿做那只撞向罗网的飞蛾。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是清宴拂尘的另一个结局,可能会有点虐!,前面的故事是一样的,只有第五章和第六章和第七章是不一样的,所以我加在后面了,不另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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