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不合时宜的计划

腊月初八，三皇子别苑。

　　柯锦踩着积雪踏入梅林时，数十道目光如箭矢般射来。

　　贵女们缀满珠翠的云鬓在寒风中轻颤，窃语声裹着梅香飘散。

　　"听说她为个穷书生抗旨——"

　　"林姐姐今日好气色。"

　　身着绯色狐裘的尚书之女柳如烟迎上来，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柯锦腕间的翡翠镯。

　　"这水头倒是比前日皇后赏我的那对还要通透。"

　　柯锦反手握住对方手腕，感受到皮下骤然加快的脉搏。

　　"妹妹若是喜欢，改日我让工匠照样子打一对送你。"

　　她笑得温婉，手上力道却暗暗加重。

　　"只是这镯子沾过人命，怕妹妹压不住福分。"

　　柳如烟脸色煞白地抽回手，绢帕掩唇轻咳。

　　柯锦转身的瞬间，听见身后压低的惊呼——张岚行正捧着白狐裘朝这边走来，青竹纹的衣摆沾着零星雪粒。

　　"婉清。"

　　他解下大氅要给她披上，却被柯锦按住手腕。

　　温热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张岚行耳尖微红，却见她眼神凝重地望向回廊深处。

　　玄色蟒袍的身影倚着朱漆廊柱，萧承璟把玩着玉骨折扇，目光如毒蛇信子舔过二人交叠的手。

　　他缓步走近时，靴底碾碎梅枝的脆响清晰可闻。

　　"林小姐抗旨拒婚，原是为了这等货色。"

　　折扇"唰"地展开，露出扇面题着的《咏梅》。

　　"只是不知你这傲雪寒梅，经得起几场霜冻？"

　　张岚行正要开口，柯锦突然轻笑出声。

　　"殿下可知为何文人总爱咏梅？

　　"她摘下一朵白梅别在鬓边。

　　"只因它开在百花凋零时，显得格外清高。若把这梅树移去春日……"

　　指尖轻轻一捻，花瓣簌簌而落。

　　"不过是个不合时宜的笑话。"

　　萧承璟脸色骤变，折扇"啪"地合拢。远处突然传来喧哗，林浩带着一队禁军疾步而来，玄铁甲胄撞出肃杀之音。

　　"殿下，北疆八百里加急。"

　　林浩单膝跪地呈上密函时，拇指在函角隐秘地叩了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计划成了。

　　回府马车里，柯锦掀开车帘一角。

　　暮色中的皇城如蛰伏的巨兽，飞檐上残雪映着最后的天光。

　　"你在密函里动了手脚？"

　　她转向正在剥橘子的林浩。

　　"不过是将三皇子私吞军饷的证据，混在北疆战报里。"

　　橘皮裂开的瞬间，酸甜气息弥漫车厢。

　　"倒是你，怎么知道他会当众发难？"

　　"他袖口熏了迷情香。"

　　柯锦捻起一瓣橘子，望着窗外渐亮的灯火。

　　"请柬上的香气能诱发心悸，若我当时接话时气息不稳……."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突然加剧，张岚行策马追来的身影撞入视线。

　　他发冠微斜，怀中竟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孩童，衣襟前大片暗红触目惊心。

　　"婉清！东市走水，这孩子父母都……"

　　话音未落，远处腾起的黑烟已染红半边夜空。

　　柯锦扯断车帘璎珞系住孩童不断渗血的右腿，突然厉喝："调头！去医馆！"

　　"不可！"

　　林浩按住她手腕。

　　"此刻皇城戒严，我们……."

　　"表哥，你看这孩子眼睛。"

　　柯锦抬起孩童的脸，火光映亮他琥珀色的瞳孔。

　　"这是北狄王室才有的瞳色。”

　　她扯下腰间玉佩塞给车夫。

　　"去城南济世堂，找孙大夫就说'故人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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