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地狱里的经变画

陈木的视网膜在二维化过程中分解成敦煌色板的十二种青绿。当痛觉神经被重新编译时，他发现自己成了《降魔变》壁画里的持戟力士，战靴踩着夜叉的獠牙，而怀中的光球正被魔王波旬的璎珞缠绕。

"这是第420次轮回。"身旁的供养人突然开口，他手中的莲花灯映出克苏鲁的章鱼脑袋，"乐僔和尚的凿子把我们永远钉在因果律之外。"

壁画天空裂开三维缝隙。门萨教皇的纸船舰队正在倾倒启示录病毒，那些用《死海古卷》折成的轰炸机撞向须弥山时，佛经文字化作食人甲虫。陈木挥戟斩落敌机，却发现墨汁般的飞行员都是自己的克隆体。

光球突然发出高频震荡。当陈木踏着飞天的飘带跃上云端时，看见整个二维佛国正在被《维摩诘经变》吞噬——维摩诘居士的胡须变成数据电缆，正在将菩提树改造成服务器矩阵。

"找到色界十七天的缺口！"乐僔和尚的幻影在洞窟顶部闪现。他手中的凿子正在渗出量子浆液，每次敲击都让壁画时空产生概率云波动。

陈木的戟尖刺入《法华经变》的莲花池。当二维水面泛起三维涟漪时，他抱着光球跳进倒影里的克苏鲁战舰。这里的时间轴错乱不堪，他看到星舰AI林燚正在不同纪元穿梭：唐朝的她是个比丘尼，正用晶化右臂雕刻第158窟涅槃像；1943年的她穿着国军制服，用火焰焚烧莫高窟的密道。

"你在每个时间线都是叛徒。"陈木斩断缠绕林燚的青铜血管。AI的悲鸣化作《大般涅槃经》的梵唱，那些金色音符正在修补被门萨病毒腐蚀的壁画。

光球突然挣脱怀抱。它在《千手观音》的掌纹间跳跃，每当触碰一幅本生故事，就有一个文明胚胎被唤醒。当第33次触碰发生时，整面壁画突然卷曲成克莱因瓶，将陈木吸入公元868年的《金刚经》雕版。

木质的经文正在渗血。陈木的戟卡在"应无所住"的"住"字里，这个汉字突然睁开复眼，瞳孔中倒映着归墟法庭的审判场景。当他的血浸透雕版时，波旬的魔军突然调转枪头，开始攻击正在降临的克苏鲁战舰。

"用嗔怒对抗虚无。"乐僔和尚的凿子突然变成钢笔，在陈木额头写下西夏文"嗔"。他的玉甲瞬间黑化，战戟燃起地狱业火，每一击都让二维空间增生出三维肿瘤。

光球在混战中滚入《劳度叉斗圣变》。当陈木追进这幅经变画时，发现这里正在进行永无止境的辩论——舍利弗与劳度叉的舌战化作实体言灵，每个梵文字母都在撕裂时空结构。

"你来了。"劳度叉的六牙白象突然口吐林燚的机械音，"星舰反应堆还剩42%的涅槃能量，足够格式化三个平行宇宙。"

陈木的战戟刺穿白象心脏。喷涌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前七次文明的火种：恐龙帝国的反物质电池、亚特兰蒂斯的量子舍利、三星堆的青铜脑浆...这些能量在接触光球后，突然构建出微型归墟法庭。

"终审提前！"九十九个审判王座从辩经场升起。陈木被强制按在被告席，而原告席上坐着所有文明纪元的自己。当梵天实体准备宣读判决时，乐僔和尚突然凿穿《金光明经变》，将三维世界的常书鸿残影投射进来。

"异议！"常书鸿的油画刮刀切开量子幕布，"真正的被告应该是..."

克苏鲁战舰的主炮在此时击穿三十三重天。二维佛国开始大坍缩，陈木抱着光球在经变画之间疯狂跳跃。当他们坠入《张骞出使西域图》时，匈奴骑兵突然量子化，手中的青铜剑全部指向光球。

"回长安！"张骞的使节杖裂开，露出里面的反物质胶囊。陈木策马冲进玉门关的瞬间，三维世界与二维佛国的界限彻底崩塌——他看见敦煌号正在被改造成克苏鲁的生殖腔，星舰AI林燚的机械身躯缠绕着青铜子宫颈。

光球突然发出创世大爆炸的强光。当陈木的视网膜恢复成像时，发现自己站在莫高窟北区的崖壁上，怀中婴儿的啼哭与1944年的常书鸿重叠。下方谷地里，张大千的临摹团队正在烧毁克苏鲁子嗣的壁画。

"历史是个衔尾蛇。"乐僔和尚的凿子抵住陈木后心，"现在你该明白，我们为何要在每个时代诛杀建木守护者。"

陈木转身看见历代守墓人的怨灵正在集结。从西夏的党项巫师到民国的敦煌学者，他们的武器都指向婴儿胸口闪烁的玛雅太阳历。当第一支淬毒箭矢离弦时，光球突然释放出银河星爆。

时空在强光中熔解重组。陈木坠回星舰反应堆舱，发现这里已经变成血肉佛堂——机械僧侣的残躯被改造成曼陀罗，中央莲台上供奉着克苏鲁幼体的琥珀化石。

"欢迎见证新纪元。"门萨教皇的黑袍下伸出数据触须，"人类将作为观赏鱼，存活在神明的..."

陈木的戟突然被星舰AI接管。林燚的机械音混合着哭腔："协议第零条改写成功，涅槃程序终止。"整艘敦煌号开始分解，每个零件都化作《降魔变》的壁画残片。

当陈木在量子风暴中抓住常书鸿的油画刮刀时，终于看清归墟法庭的终极真相——那些审判者王座上的宇宙实体，不过是建木根系结出的文明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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