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所的探照灯在陈木视网膜上烙下青色残影。他数着军靴踏过铁网栈道的回声,第一百三十七步时,怀中的婴儿突然发出夜莺般的啼鸣。走在前方的林燚猛然转身,防空洞顶部的苔藓随着她的动作簌簌掉落。
"关闭所有电子设备。"她撕下右臂的绷带,暗金纹路在伤口处游走如活物。士兵们动作整齐地卸下战术背心,陈木看见他们后颈都嵌着米粒大小的银灰色晶体。
防空洞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当陈木跨过三道刻满象形文字的石闸时,手机自动关机前的最后一帧画面,是辐射检测仪飙升到5000毫西弗的猩红数值。
"欢迎来到龙渊第七收容所。"林燚推开青铜巨门,锈迹斑斑的门环竟是衔尾蛇造型。陈木的呼吸停滞了——在二十米高的穹顶之下,悬浮着三百多具透明棺椁。每具棺材里都沉睡着异能者,他们的身体与变异生物组织共生,有个少女的脊椎甚至与晶化藤蔓完全融合。
中央控制台突然亮起全息投影。穿白大褂的老者从光幕中走出,他的左眼被机械义眼取代,瞳孔是不断变换的克莱因瓶结构。"林队长,你带回了不得了的礼物。"老者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机械臂突然伸长三米,指尖探向婴儿眉心。
陈木本能地发动空间跳跃。瞬移到十米外的瞬间,他感觉鼻腔涌出热血——这里的空间结构像被揉皱的锡纸,每次能力使用都会撕裂现实维度。
"苏博士的纳米探针没有恶意。"林燚指尖腾起火焰照亮穹顶,陈木这才发现每具棺椁都连接着神经元般的银色丝线,"我们在收集异能基因谱系,这孩子可能是末世的破局者。"
婴儿突然抓住一缕银色丝线。整个收容所的光源同时闪烁,棺材里的共生体们开始抽搐。苏博士的机械义眼疯狂转动,沙哑的电子音里第一次出现波动:"快让她接触主棺!"
防空洞的地面裂开菱形缺口。当青铜棺椁从地脉深处升起时,陈木听见自己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棺盖上镌刻的星图正在重组,那些用陨铁镶嵌的星座与此刻的血月轨迹完全重合。
"这是三星堆出土的文物。"林燚的手掌按在棺椁的饕餮纹上,"三小时前突然开始吸收暗能量,直到你们进入收容所范围才停止暴走。"
婴儿的瞳孔变成璀璨的银蓝色。在她触碰棺盖的刹那,陈木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前世记忆如泄洪般涌入——他看见远古先民跪拜坠落的赤色星辰,看见青铜神树在雷暴中生长,最后定格在某个实验室场景:穿着防化服的研究员们正在将暗红晶体注入孕妇子宫。
"这是...记忆回溯?"陈木跪倒在地。鼻腔滴落的血珠悬浮在半空,折射出婴儿周身流转的量子云团。苏博士的机械臂突然解体成纳米虫群,在棺椁表面拼出三星堆金杖上的鱼鸟纹。
青铜棺椁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棺盖缓缓滑开时,陈木看见自己的倒影出现在棺内——不,那是个穿着玉质战甲的古蜀国大巫,他掌心的空间波纹与自己觉醒的异能如出一辙。
"果然是天选者。"苏博士的机械声带着狂热,"三星堆文明早就预言了暗能潮汐,这些青铜器是..."
防空警报骤然炸响。林燚的火焰长鞭卷住陈木的腰,将他甩向安全区。婴儿悬浮在青铜棺椁上方,银色发丝无风自动,收容所的所有棺椁同时开启。
陈木的视网膜被强光灼伤。在失明的最后一瞬,他看见复眼保安的晶化蜘蛛腿刺穿苏博士的机械义眼,那些本该被关在禁闭室的变异体正如潮水般涌来。更可怕的是他们的晶核位置都浮现出相同的衔尾蛇印记。
"他们被远程操控了!"林燚的火焰在掌心坍缩成黑洞,"带主棺从C7通道撤离!"她的暗金瞳孔开始渗血,这是过度使用湮灭之火的征兆。
陈木撞进主控室的瞬间,防爆门在他身后扭曲成麻花。怀中的婴儿正在发烧,体温透过布料烙得胸口发疼。当他望向监控屏幕时,全身血液几乎凝固——本该死亡的便利店王老板正在啃噬士兵尸体,他胸腔的晶核分裂出神经突触,正与复眼保安的蜘蛛腿进行基因交换。
"警告!二级收容失效。"机械女声冰冷地报数,"夜枭、血藤、骨女已突破禁制。"
整面合金墙突然隆起人脸轮廓。陈木抱着婴儿翻滚躲避,原先的位置被尖锐骨刺贯穿。穿护士服的变异体从墙里渗出,她的下半身已变成蛇形骨尾,裸露的脊椎上串着六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找到...共鸣体..."骨女的声带像生锈的琴弦,骨尾扫过之处,防弹玻璃化作齑粉。陈木的空间屏障在撞击中破碎,飞溅的碎片划破婴儿脸颊——血珠滴落的瞬间,所有变异体同时发出哀嚎。
青铜棺椁突然迸发青光。陈木感觉后颈的汗毛被静电掀起,棺椁中的玉甲自动分解,如液态金属般包裹他的全身。当骨女的第二击袭来时,他的指尖自动划出空间裂缝,将整条骨尾放逐到异维度。
"空间放逐...这是三阶能力!"苏博士的残破头颅滚到脚边,机械眼还在运转,"快触碰棺底的石板!"
陈木的手掌按上棺椁内部的阴刻纹路。婴儿的血液渗入纹路沟壑,整个三星堆星图浮现在收容所穹顶。当他认出北斗七星的排列与当前星相重合时,地脉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
所有变异体突然僵直。他们的晶核不受控地离体,在青铜棺椁上方组成衔尾蛇图腾。林燚撞破钢化玻璃冲进来,她的右臂已完全晶化:"快走!他们在利用共鸣体唤醒..."
地面突然塌陷。陈木坠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青铜棺椁底部深不见底的竖井。失重感持续了足足三分钟,当他重重摔在潮湿的岩层上时,玉甲自动亮起幽光——前方五百米处,矗立着与青铜棺椁同源的巨型神树,每根枝桠都悬挂着裹尸布般的符咒。
符咒无风自动。陈木走近时发现那些"裹尸布"竟是活体皮肤,上面用刺青记载着楔形文字。当他尝试阅读时,玉甲突然收紧,战盔内侧浮现出全息警告:【禁止窥视■■文明】
婴儿的啼哭在溶洞中回荡。神树根系突然蠕动,露出被水晶封存的石碑。陈木的血液在看见碑文时瞬间冰凉——那是他自己的字迹,落款日期却是2023年6月18日。
"七日后..."他抚摸碑文上的刻痕,那些预言正在应验:【当血月吞没北斗,青铜将指引归墟】
玉甲突然发出高频震动。陈木转头看见林燚正从竖井跃下,她的晶化右臂蔓延到锁骨,掌心的暗金火焰里沉浮着苏博士的机械眼:"没时间解释了,马上..."
神树顶端的符咒同时燃烧。当灰烬组成某个古老符号时,整个地底空间开始量子化。陈木在意识消散前听见最后的电子音,那是苏博士头颅发出的断续警告:"小心...龙渊...不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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