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间浮世

苏寒在剧痛中猛然睁眼，扑面而来的不是混沌虚空的压抑，而是夹杂着香火气息的潮湿空气。他躺在一座残破的石台上，头顶是斑驳的穹顶，十二根盘龙柱环绕四周，柱身上的龙纹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

“这是...人族的宗庙？”苏寒扶着石台站起，发现自己的衣袍已被鲜血浸透，心口处的葬神镜正散发着微弱金光。镜中隐约映出凤族圣女的笑脸，却在他触碰时化作点点光斑。

“三千年了，终于有人能从葬神之地活着回来。”冰冷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苏寒瞬间绷紧肌肉，只见九道身影踏空而立，为首者身着绣满星纹的黑袍，腰间悬挂着刻有“神墓”二字的青铜令牌。

“神墓殿？”苏寒皱眉，这个名字在他破碎的记忆中若隐若现——太古战后，人族为镇守神魔陵园成立的组织，如今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黑袍人瞳孔骤缩：“你竟知道神墓殿？看来传言是真的...苏寒，你果然复活了。”他抬手一挥，身后八人同时结印，地面浮现出复杂的锁魂阵，“奉人皇令，活捉葬神镜宿主。”

苏寒冷笑一声，体内气血突然沸腾。葬神镜的力量如脱缰野马般在经脉中横冲直撞，他分明感受到镜中封存的百万神魔残魂正试图破镜而出。“滚！”他本能地挥出一拳，金色气劲竟直接撕裂锁魂阵，将八人震得倒飞出去。

黑袍人面色惨白：“你...你竟然能动用葬神镜的力量？难道你想重蹈太古覆辙？”他突然掏出一枚血色玉简，“既然如此，神墓殿唯有替天行道！”

玉简破碎的刹那，天空中响起闷雷般的轰鸣。苏寒抬头望去，只见云层中浮现出巨大的人皇虚影，掌心凝聚着足以毁天灭地的金色光团。这是...人族传承的“天命之术”！

“苏寒，你身负葬神镜，本就是天地间最大的变数。”人皇虚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交出镜子，尚可留你全尸。”

苏寒只觉喉头一甜，葬神镜的力量与天命之术相互排斥，让他的神魂剧痛难忍。他忽然想起凤族圣女的话：“葬神镜本是天地法则所化。”难道这人族的天命，也是某种法则的具现？

“想要镜子，就来拿！”苏寒咬牙喷出一口精血，葬神镜突然爆发出万丈金光。镜中浮现出太古神魔的虚影，与天空中的人皇虚影隔空对峙。整个宗庙在两股力量的冲击下轰然崩塌，碎石纷飞间，苏寒化作一道流光遁入云海。

不知过了多久，苏寒坠落在一片繁华的市集。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行人穿着与太古时期截然不同的服饰，袖口处皆绣着小小的青铜镜图案。

“葬神镜现世，天下大乱啊。”茶馆中传来老者的叹息，“神墓殿发下海捕令，说苏寒是巫族的走狗，要取他项上人头。”

“放屁！”年轻书生拍案而起，“我人族能有今日，全靠当年苏战神力战群魔。神墓殿那帮老东西，分明是怕葬神镜威胁他们的地位！”

苏寒心头一震，看来三千年间，人族的格局已发生剧变。他正要上前打听，却发现三道黑影正从屋顶向他逼近——正是神墓殿的追兵。

“在这儿！”其中一人暴喝一声，手中长剑泛起蓝光，直取苏寒咽喉。苏寒侧身避开，袖中不经意扫过茶桌，瓷杯碎片竟在他掌风下化作利刃，将三人的衣襟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好快的身手！”围观人群惊呼。苏寒趁机闪入小巷，却在转角处撞上一名抱着木盒的少女。木盒落地，里面散落出数十张残破的古画，其中一张赫然画着凤族圣女的容貌。

“对不起！”苏寒急忙弯腰捡拾，指尖触到画纸的瞬间，脑海中闪过一段记忆——凤族圣女在梧桐树下作画，回头对他莞尔一笑。

少女慌忙将画抢回：“你是什么人？为何对这些画...这么在意？”她抬头的刹那，苏寒瞳孔骤缩，这张脸竟与画中圣女有七分相似！

“姑娘可是凤族后人？”苏寒急切地问。少女眼中闪过戒备，刚要开口，巷口突然传来神墓殿的呼喊：“苏寒在那里！结困龙阵！”

少女咬牙跺脚：“跟我来！”她转身跑向一处破旧的绸缎庄，推开暗门竟是一条幽深的密道。苏寒紧随其后，只觉通道中弥漫着熟悉的凤凰气息。

密道尽头是一座古老的祠堂，墙壁上画满凤族的传承壁画。少女点燃烛台，转身时眼中已无怯意：“我叫凤栖，是凤族最后一脉。三日前，有人托梦给我，说葬神镜宿主会来找我。”

苏寒心头一跳：“托梦？可是...一位身着素纱的女子？”

凤栖点头：“她说自己是我的先祖，让我将这个交给你。”她从怀中取出一块刻着凤鸣纹的玉牌，“神墓殿的人很快就会追来，你顺着密道去城西乱葬岗，那里有通往妖界的裂隙。”

苏寒接过玉牌，忽然感受到葬神镜传来一阵悸动。镜中浮现出圣女的虚影，正对着他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突然抓住凤栖的手：“你可知，如何复活凤族圣女？”

凤栖慌忙挣脱，脸颊泛红：“先祖说过，唯有集齐葬神镜的全部碎片，才能重启轮回。但现在神墓殿掌控着最重要的‘天命碎片’，就在...”

话音未落，密道传来剧烈震动。神墓殿的追兵破墙而入，为首者正是先前的黑袍人，此刻他眼中布满血丝：“苏寒，你逃不掉的！人皇大人说了，宁可错杀三千，不可让葬神镜落入巫族手中！”

苏寒将凤栖护在身后，葬神镜的金光再次亮起。但这次，他清晰地感受到镜中残魂的衰弱。“凤栖，你先走！”他挥出一道气劲震碎屋顶，趁追兵闪避时抱起凤栖跃上屋檐。

月色如霜，整个城池已被神墓殿的人围得水泄不通。苏寒望着远处神墓殿的方向，那里正升起九道血色光柱——是巫族的气息！

“不好！”苏寒猛然惊醒，神墓殿恐怕早已被巫族渗透。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凤栖，发现少女颈间戴着的玉佩，正是当年圣女送给自己的定情信物。

“抓紧我。”苏寒低声道，周身气血凝聚成凤凰虚影。他双脚踏碎瓦片，在神墓殿修士的围攻中左冲右突，每一道攻击落在他身上都会被凤凰真火焚尽。

“苏寒，你果然修炼了巫族邪功！”黑袍人借机大喊，“所有人听令，诛杀此獠！”

城下的百姓闻言，竟有半数掏出兵器加入战局。苏寒心中一痛，这些人族修士明明被巫族迷惑，却还以为在替天行道。他不愿伤及无辜，只能一味闪避，却被逐渐逼入绝境。

“苏寒！”凤栖突然指着前方的钟楼，“那里有先祖留下的传送阵！”

苏寒猛地转身，手中战戟横扫而出，将追兵逼退半步。他抱着凤栖冲进钟楼，只见地面刻着古老的凤鸣纹阵法。葬神镜自动飞起，与阵法产生共鸣，空间开始扭曲。

“大人，他们要跑！”神墓殿修士疯狂攻击阵法，却被凤凰虚影阻拦。苏寒趁机将凤栖推入传送阵，自己却被一道血色长戟贯穿肩膀。

“想逃？”敖穹的身影从血雾中浮现，手中长戟正是当年苏寒的配兵，“苏寒，你以为神墓殿真的是人族的组织？”他张开双臂，露出胸口处完全融合的葬神镜，“三千年了，我们早已渗透进人族的每一个角落。”

苏寒望着敖穹心口的镜子，突然明白过来——所谓的天命之术，不过是巫族借人族之手操控天下的手段。他强忍剧痛，将自身气血全部注入葬神镜：“就算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也要毁了你们的阴谋！”

葬神镜爆发出比以往更耀眼的金光，镜中浮现出百万神魔的虚影。这些曾被镇压的太古强者，此刻竟与苏寒的神魂产生共鸣。敖穹惊恐地后退：“不可能！葬神镜明明是用来镇压我们的...”

“因为我是人族战神！”苏寒的声音如惊雷贯耳，“镜中所葬，从来不是神魔，而是这天地间不屈的战意！”

金光闪过，敖穹的身躯应声炸裂，神墓殿的修士们也被震得七窍流血。苏寒踉跄着走出钟楼，只见城下百姓惊恐地望着他，眼中满是畏惧与不解。

他摸了摸心口的葬神镜，镜中圣女的虚影愈发模糊。“等着我，”苏寒轻声道，“就算踏遍三界，我也要找回你的神魂。”

说罢，他转身踏入传送阵，身影消失在璀璨的凤凰光芒中。而在他身后，神墓殿的废墟中，一道漆黑的身影缓缓站起，手中握着半块刻着“天命”二字的镜碎片：“苏寒，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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