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侯府门的金缕衣

温微暖攥着绣绷的指尖泛白时，风泽临正捧着参汤往她嘴边送。

“喝了这碗，明日便能下床走动。”他望着她眼下的青黑，声音软得能滴出水。

“谁要喝苦汤！”她偏头躲开，绣绷上歪扭的金蛊纹晃得人眼花，“本宫要带承泽回侯府，让那些说本宫生不出嫡子的人瞧瞧。”

风泽临手一抖，参汤洒在袖口：“太医说月子里不宜出门，侯府那些人——”

“九爷怕了？”温微暖挑眉，指尖划过他掌心薄茧，“还是说，你怕本宫把承泽的金蛊印记露给侯府看？”

男人突然俯身，鼻尖几乎蹭到她眉心跳动的朱砂痣：“本王怕夫人见了侯府那群腌臢货，气得奶水不足。”

“少油嘴滑舌！”温微暖笑骂，却在看见他发间落着的情花花瓣时心软，“就去半日，让承泽认认外祖家门，省得日后被人说没娘家撑腰。”

风泽临无奈叹气，指尖划过襁褓里孩子眉间的金蛊印记——自出生起，那印记便随呼吸明灭，偶有金蛊绕着孩子打转，吓得稳婆日日磕头。

卯时三刻，雕花马车停在侯府正门前。温微暖隔着鲛纱帘，看见侯府匾额新漆了红漆，却掩不住门柱上的虫蛀痕迹——正如侯府表面风光，内里早被万蛊门蛀空。

“九王妃到——”

管事的声音比往日尖了三分，温微暖抱着承泽下车，金丝绣的麒麟披风扫过青石板，惊起躲在门后的庶妹温微柔。

“三姐姐……”温微柔攥着帕子，目光落在承泽眉间，“小世子的印记好生奇特。”

“奇特吗？”温微暖勾唇一笑，指尖划过孩子襁褓边缘的金蛊纹，“侯府的人若少见多怪，本宫便让承泽送你们几只金蛊当见面礼。”

话音未落，嫡姐温微凝扶着侯夫人从二门出来，袖口绣着的金盏菊格外刺眼——那是前世她用来暗讽温微暖“痴傻如菊”的纹样。

“见过九王妃。”侯夫人福了福身，目光在承泽脸上打转，“小世子眉间的红痣倒像极了当年……”

“像极了本宫小时候，对吧？”温微暖截断她的话，腕间银镯突然发出微光，“侯夫人记性不错，当年本宫被推下井时，您可是赏了碗‘安神汤’送行。”

侯夫人脸色一白，温微凝赶紧打圆场：“妹妹说笑了，母亲日日为你祈福——”

“祈福？”温微暖盯着她腕间新戴的三纹银镯，突然轻笑，“祈福用万蛊门的摄魂铃？承泽出生那日，侯府可是烧了三柱断头香。”

风泽临适时上前，披风带起的气流掀飞温微凝鬓边的金步摇：“侯府若再与万蛊门牵扯，本王不介意让刑部尚书来查查账本。”

温微凝踉跄后退，撞翻了廊下的青瓷花瓶。温微暖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突然想起前世她往自己胭脂里掺蛇毒的场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银针——今日若不是抱着孩子，定要让她尝尝“千蛛蛊”的滋味。

正厅里，侯爷捧着茶盏的手在发抖，目光不敢落在承泽眉间：“九王妃此次回府，是要……”

“自然是认亲。”温微暖将承泽放在雕花软榻上，襁褓里的孩子突然啼哭，眉间金蛊印记大亮，数十只金蛊从窗外飞来，停在侯府梁柱上振翅。

侯爷手中茶盏“当啷”落地，茶水泼湿了他新做的玄色官服：“这、这是……”

“小世子认生，”风泽临替温微暖理好披风，“侯府的怨气太重，惊了孩子。”

温微暖趁机扫过正厅角落的暗格——那里藏着她前世的“痴傻”记录，如今却落满灰尘，显然许久未有人翻动。她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侯府是万蛊门的棋子，却也是你前世的牢笼。”

“对了，”她从袖中取出个锦盒，“给侯府的回礼，打开看看？”

温微凝颤抖着掀开盒盖，里面躺着只被制成标本的千足虫，虫身刻着侯府众人的生辰八字：“妹妹这是何意？”

“防虫蛀呀，”温微暖笑得像朵带刺的情花，“侯府梁柱被虫蛀得厉害，不防着点，哪天塌了砸着人可不好。”

风泽临望着她眼中的狡黠，突然想起在青鸾殿看见的前世记忆——那时的圣女，也是这样不动声色地整治敌人，护着她的太子。

午膳时，侯府端上的红枣莲子粥飘着淡淡雄黄味。温微暖舀起一勺，看着粥面映出自己眉间的朱砂痣，突然轻笑：“侯府的粥，还是和从前一样，带着股子阴谋味。”

“妹妹说笑了，”温微凝强颜欢笑，“这是母亲特意让膳房熬的——”

“特意加了‘哑喉散’？”温微暖打断她，指尖弹飞银勺，瓷勺撞在廊柱上发出脆响，“承泽午睡时，本宫听见厨房说，要让小世子‘不小心’摔了襁褓。”

侯夫人猛地站起，袖口拂翻了青瓷碗：“绝无此事！”

风泽临突然抽出腰间匕首，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本王的暗卫今早看见，侯府的老嬷嬷往承泽的襁褓里塞了‘噬心蛊’。”

温微暖望着侯夫人惊恐的脸，突然从袖中取出个琉璃瓶：“念在血缘份上，本宫替你们解了身上的蛊——”她将药粉洒在地上，侯府众人脚下突然爬出米粒大的黑蛊，“下次再让本宫发现算计孩子，便不是驱虫这么简单了。”

申时初刻，温微暖抱着承泽站在侯府后巷，望着墙角那口废弃的古井——前世她被推下井的地方，如今井边竟种着株情花树，花开得正好。

“九爷，”她突然开口，“本宫小时候总在想，为何井里的水是苦的，现在才明白，是侯府的人心比井水还苦。”

风泽临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尖划过她腕间银镯：“以后不会了，本王会让承泽知道，他的娘亲，是连苦水都能酿成蜜的人。”

孩子突然在襁褓里伸手，小拳头攥住温微暖的发丝，眉间金蛊印记与她的朱砂痣交相辉映。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惊起情花树的花瓣，落在承泽襁褓上，化作点点金光。

回府的马车上，温微暖靠在风泽临肩上，看着孩子熟睡的脸：“方才在侯府，你是不是故意让暗卫露出马脚？”

“夫人何时变得这般聪明？”男人轻笑，指尖替她摘去发间花瓣，“本王只是想让侯府知道，算计谁都好，别碰本王的软肋。”

“软肋？”温微暖挑眉，“你是说本宫，还是承泽？”

“都不是，”风泽临低头吻她发顶，“是你们眼底的光，本王怕侯府的脏东西，污了那束光。”

马车驶过青石板路，车轮碾过情花花瓣，留下淡淡粉痕。温微暖望着车窗外渐远的侯府匾额，突然觉得，所谓娘家，从来不是侯府这栋老宅子，而是身边这个愿意为她踏平荆棘的男人，和怀中这个承载着前世今生的孩子。

这一夜，九王府的暖阁里，温微暖在承泽的襁褓上绣完最后一只金蛊，转头看见风泽临正对着孩子的小脚印发呆。

“在想什么？”她凑近他耳边，“莫不是在想，将来承泽娶媳妇时，要教他用金蛊刻婚书？”

男人耳尖发红，突然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本王在想，若有一日承泽问起外祖母，该带他去青鸾殿，还是乱葬岗。”

“去青鸾殿吧，”温微暖望着窗外的情花树，“那里有娘亲的画像，有前朝的月光，还有——”她勾住他的小拇指，“我们三百年前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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