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绝境中的抉择

煤油灯熄灭的刹那，苏瑾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变得异常清晰。我摸黑抓住她滚烫的手腕，脉搏快得像是要跳出皮肤。雨水从屋顶的裂缝渗进来，滴在生锈的铁皮柜上，每一声都像是倒计时的秒针。

"七个。"我数着监控屏幕亮起的顺序，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十二岁那年自己刻下的密码。第三个屏幕亮起时，苏瑾的手指突然收紧。

"你会操作工业监控系统？"她声音里的沙哑被惊讶冲淡了些。

东侧货架的监控画面最先清晰起来。三个黑衣人正用手电筒扫视堆积的化工桶，领头那个的皮鞋上还沾着我刚才在泥地里留下的脚印。我调出其他角度的画面，西侧走廊的应急灯下，两个穿警服的人正用对讲机说着什么。

苏瑾的额头抵在我肩膀上，呼出的热气穿透了衬衫。"后墙，"她突然指向第七个屏幕，"那个通道还在。"

画面里，生锈的铁门虚掩着，门外是通往山林的小路。十二岁那场暴雨，我就是从那里溜出去找食物的。但现在通道口徘徊着两个黑衣人，他们腰间的对讲机闪着绿光。

苏瑾突然挣扎着坐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看到她嘴唇上干裂的血痕。"修改定位需要三分钟，"她解锁手机时手指在发抖，"你记得行政楼洗手间的通风管道吗？"

我按住她正要操作的手。行政楼在监控范围外，但那里肯定有埋伏。雨水顺着墙缝流到控制台上，在键盘上积出小小的水洼。

"分头走。"苏瑾把手机转过来给我看地图，她指甲缝里还沾着撕碎信纸时的纸，"我走行政楼，你带着证据从后山——"

"你烧到四十度。"我声音压得比她手机震动还低。监控画面里，穿警服的人突然朝控制室方向指了指。

苏瑾的睫毛在屏幕冷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她点开手机里那段加密视频，她父亲被绑在椅子上的画面再次出现。"他们只要我活着，"她拖动进度条，停在父亲左眼淤青的特写上，"但证据必须送出去。"

控制室的门突然传来金属刮擦声。我们同时僵住，苏瑾的手机滑落到控制台边缘。监控画面显示，一个黑衣人正用匕首试探门锁。

我快速切换着监控角度，后墙通道口的守卫少了一个。苏瑾捡起手机时，屏幕上的倒计时已经开始——她早就启动了定位修改程序。

"十五分钟后，我的位置会显示在行政楼。"她拽下左手翡翠戒指塞给我，"内侧有微型接口，能读取父亲保险柜的——"

金属门锁发出"咔哒"一声。我把戒指套进项链，摘下母亲留下的鎏金怀表塞进她手心。表链擦过她掌心的伤口时，她猛地攥紧手指。

"怀表的声音..."苏瑾突然咳嗽起来，血丝沾在嘴角，"会带我找到你。"

门外传来对讲机的静电噪音。我调出最后一个监控画面，看到穿警服的人正在拆电箱。屏幕突然闪烁，控制室的灯光全部熄灭，黑暗中只剩下七个监控屏的雪花点。

苏瑾的手在黑暗里准确找到我的肩膀，推着我转向后墙通道的方向。远处传来电箱爆炸的闷响，借着最后一格监控电源，我看到有个黑衣人正举着枪走向控制室后窗。

"数到三十。"苏瑾的呼吸喷在我耳后，带着血腥味的热度，"怀表走三圈就是九十秒，足够你——"

控制室的门被踹开的巨响打断了她。我拽着她扑向通风管道，子弹打在控制台上的声音和十二岁那年追债人砸门的频率一模一样。苏瑾的膝盖撞在铁梯上，她硬是把痛呼咽了回去。

通风管道的铁皮在我们头顶震动，有人正从上面跑过。怀表的滴答声在狭窄空间里被放大，苏瑾突然把它按在我胸口。

"三号保险柜..."她声音轻得像是幻觉，"密码是你第一次递伞给我的日期。"

管道拐角处透进一丝光亮，我回头时，苏瑾已经退向相反方向的岔路。她的白衬衫在黑暗里一闪，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怀表在我手心突然发烫，表盘泛起不正常的红光。

远处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怀表的滴答声越来越急，盖过了逐渐逼近的脚步声。管道尽头的光亮突然被什么遮住，一个黑影正弯腰查看通风口。

怀表的红光在此时达到最亮，表盖"咔"地弹开。我下意识按下去，表盘下方弹出微型接口——和那翡翠戒指内侧的纹路完全吻合。

黑影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通风口的瞬间，怀表突然发出高频蜂鸣。远处立刻响起苏瑾的尖叫，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朝声源方向涌去。蜂鸣停止时，表盘上浮现出一行荧光数字：03:47。

管道尽头的黑影消失了。我攥着发烫的怀表爬向光亮处，身后传来苏瑾刻意提高的喊声："证据已经传出去了！你们永远——"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怀表在我掌心震动，表面温度骤降到冰点。通风口外，暴雨依旧下着，山林在闪电中显出模糊的轮廓。怀表的秒针突然逆时针转动起来，表盘上的数字开始倒计时。

翡翠戒指在我胸口发烫，透过湿透的衬衫烙在皮肤上。我摸到项链时，戒指内侧的纹路正在蠕动，像是有生命般缠绕着我的指尖。远处的工厂传来第二声爆炸，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怀表的倒计时停在00:47，表盘突然显示出一段波动起伏的绿色线条——那是苏瑾的心跳频率，我认得出她每次紧张时特有的紊乱节奏。线条突然变成直线，怀表在我手里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响。

戒指的温度骤然升高，烫得我锁骨发疼。暴雨中，工厂的轮廓正在火光中扭曲变形。怀表的碎片割破了我的手掌，血珠滴在表盘上，那根直线突然又跳动起来，频率快得不像人类的心跳。

戒指内侧的纹路此刻完全展开，在血滴中显露出微型电路板的真容。远处传来警笛声，但比警笛更近的是山林里某种机械运转的嗡鸣。怀表的残骸在我手心重组，拼出一个不断闪烁的红色坐标。

雨幕中，那个指向工厂地下室的方位。戒指突然脱离项链，悬浮在空中旋转，翡翠表面浮现出和苏瑾瞳孔一样的浅褐色纹路。怀表的零件在雨中漂浮重组，最终拼成一个箭头形状，直指火光冲天的工厂。

我抹掉脸上的雨水，看到戒指正引着血珠在空中画出一行数字：03:47。这是怀表停止倒计时的时刻，也是苏瑾心跳消失的瞬间。现在这行血数字正在雨中扭曲变形，重组成工厂图上那个被红圈标记的点——三号保险柜所在的位置。

警笛声已经逼近到能听清轮胎碾过碎石的程度。悬浮的戒指突然套回我手指，翡翠表面浮现出苏瑾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血字在雨水中闪烁了三下，随即被新一轮的暴雨冲刷殆尽。工厂方向传来第三声爆炸，冲击波震得山林里的鸟群腾空而起。

戒指开始有规律地发烫，像是某种摩斯电码。我摸向口袋里的手机，发现它不知何时已经自动开机，屏幕上显示着正在接收一段加密视频。视频封面是苏瑾父亲淤青的左眼，但进度条已经走到了我之前从未见过的后半段。

山林里的机械嗡鸣声突然改变频率，戒指的温度随之升高到几乎灼伤皮肤的程度。手机屏幕上的视频自动播放起来，画面里出现一双正在操作某种仪器的手——那双手无名指上的戒痕，和苏瑾戴了十年的印记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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