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徒劳地摆动。我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偷来的白色轿车在盘山公路上艰难前行。后视镜里,苏瑾蜷缩在副驾驶座,湿透的发丝黏在发烫的额头上,苍白的脸色在闪电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还有多远?"她的声音虚弱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转过前面那个弯就到了。"我腾出一只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我一紧。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的泥浆拍打在车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锈迹斑斑的铁门在车灯照射下显形时,十二岁那年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追债人砸门的声音,母亲颤抖的手,还有我独自在这废弃工厂度过的三天三夜。
工厂内部比外观干燥得多,我提前布置的防水帆布接住了屋顶漏下的雨水。苏瑾刚沾到临时床铺就陷入昏沉,嘴唇蠕动着吐出零碎的词句:"三亿缺口...股权抵押...父亲他..."
我拧干毛巾敷在她额头上,布料很快变得滚烫。药箱里的退烧药早已过期,窗外的暴雨没有停歇的迹象。
"我得出去一趟。"我系紧鞋带,从帆布下摸出折叠伞,"两公里外有家便利店。"
苏瑾的手指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别去..."她的睫毛颤动,"他们肯定在找你..."
"你烧到四十度了。"我掰开她的手指,将煤油灯调暗,"两小时,我保证。"
便利店的荧光灯在雨夜中格外刺眼。我压低棒球帽檐,在货架间快速穿梭,体温计、退烧药、能量棒...购物篮里的物品越来越多。收银台旁的电视机突然插播新闻,女主播机械的声音念出我们的名字:"...涉嫌窃取商业机密,警方呼吁市民提供线索..."
我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然后是苏瑾的。收银员打着哈欠扫视商品,目光在我和电视之间游移。
"今晚雨真大啊。"他慢悠悠地扫码,手指在报警按钮附近徘徊。
"是啊。"我将现金推过去,硬币在柜台上滚动,"不用找了。"
返回时,远处工厂正门停着的黑色轿车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车灯熄灭,但雨帘中隐约可见人影晃动。我退入树丛,记忆中的排水管道入口被野草掩盖,铁栅栏的锈蚀程度比童年时更甚。
泥水没腰的管道里,老鼠从脚边窜过。手电筒的光线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霉味和铁锈味。当终于爬进工厂地下室时,苏瑾的手机突然在口袋中震动。
加密视频需要指纹解锁。画面里,苏父被绑在椅子上,左眼淤青,领带歪斜。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念出条件:"四十八小时内交出原始文件,否则董事会将收到他挪用公款的证据。"
视频末尾附着一封扫描信。苏父颤抖的字迹写着:"女儿,把证据交给他们。这是为你好。"
煤油灯下,苏瑾的指尖在信纸上方悬停。她的瞳孔收缩,呼吸变得急促。纸张撕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碎片如雪花般飘落。
"他们不明白,"她的声音像淬火的钢铁,"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备用手机在这时亮起。警方接线员压低的声音传来:"目标确认,工厂坐标已锁定。"背景音里,我分明听到对讲机的静电杂音和那个追捕者特有的咳嗽声。
苏瑾的手指与我的在黑暗中交缠,煤油灯被猛然吹灭。远处,汽车引擎的轰鸣穿透雨幕,车灯的光束扫过破碎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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