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

六点十分的阳光刚爬上窗帘，江小野整个人陷在鹅绒被里。“咚咚咚……”晾衣杆敲击地砖的脆响带着某种军训节奏，惊得飘窗上的绿萝叶片都颤了颤。

"江小野！"陆辞渊用晾衣杆挑着滴水的沙发垫，深灰色布料上晕染着新鲜的尿渍，在晨光里蒸腾出若有似无的腥臊气，"第五次教学实践失败，需要我帮你复习《宠物饲养守则》第几条？"

蚕蛹状的被窝拱动两下，伸出一截白嫩胳膊。腕骨上的黑色运动手环撞到床头闹钟，六点二十的电子数字在碰撞中跳成乱码。"陆哥哥..."带着鼻音的声音从被窝深处传来，指尖在晨光里抓了抓空气，"尿渍清除服务需要等员工开机..."尾音还黏着睡意，脑袋又往印着卡通柴犬的枕头里埋了埋，发梢翘起两撮呆毛。

"三——"

“二——”

“啊啊啊……起来了，别数别数。江小野顶着炸毛的栗子头弹坐起来，拿起陆辞渊提前放在床尾的衣服套上。他赤脚踩过地毯，向敌狗进攻。正啃着拖鞋的金毛犬竖起耳朵，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滚球同志！"江小野揪住狗子后颈皮晃了晃，卫衣领口歪斜露出半截红绳，"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呢？又给你爹找事哈？"狗子湿漉漉的舌头趁机舔上他下巴，尾巴扫过沙发边缘未干的尿渍，溅起几星水珠。“小混蛋，又害我！”江小野把滚球轻轻扔到一边。

"上梁不正下梁歪。"陆辞渊看着少年手忙脚乱擦拭布艺沙发。真丝睡袍腰带松垮垮垂在腰间晃荡，露出精瘦腰线上一圈淡红指痕，不禁呼吸又重了，眼不见为净，转身往厨房走去，"建议从源头解决家庭教育问题。"

"那你也是它爹，你也……！"江小野突然噤声，瞥见对方回身作势要去拿冰箱顶上的鸡毛掸子。阳光掠过杆身折出一道冷光，"错了错了！陆老师教育方针绝对正确！我这就开窗通风！"

“别光擦擦，去把沙发垫放洗衣机里洗了。”

“哦……”

厨房飘来香油煎蛋的焦香时，江小野正盘腿坐在地毯上给狗子念《如厕礼仪十八条》。书页间夹着张便利店小票，2080年4月15日的日期被圆珠笔重重圈起——那是滚球在宠物收容所和他对视的日子。金毛湿漉漉的鼻子突然拱向他卫衣口袋，被私藏的火腿肠被滚球叼了出来，江小野瞟了一眼在厨房辛苦劳作的一家之主，悄悄掰了一节往滚球嘴里塞。

"江小野。"菜刀剁在砧板上的节奏忽然停顿，芹菜段在刀光里齐齐断成翡翠色，"需要我提醒偷喂零食的惩罚措施吗？"

"这是教学道具！"少年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腕骨上的运动手环叮当撞在一起。阳光穿过他指缝，在墙面投出张牙舞爪的影。

"哎哎……别过来！我不喂了，我自己吃。"

“扔垃圾桶里。”

江小野酷爱零食，从不好好吃饭，几乎每次都要陆辞渊哄着打着才能把饭吃完。

晨光穿过阳台绿萝，在瓷砖上投下跳动的光斑。陆辞渊看着料理台倒影里的一人一犬——江小野正用脚尖把狗粮盆往柜子底下踢，运动袜上的皮卡丘随着动作咧开嘴笑，金毛的尾巴在光影里扫出欢快的弧度。

陶瓷勺碰着碗沿发出清脆的叮咚，两碗阳春面氤氲着热气。浮着金色油花的汤面上，某个碗里多卧了颗溏心荷包蛋，蛋白边缘煎出蕾丝般的焦痕。江小野鼻尖动了动，光脚就要往厨房冲，却被地毯上的游戏手柄绊了个趔趄。

"穿鞋。"

"知道啦陆老妈子！"

"什么？”

"我错了我错了！陆哥哥全宇宙最帅！"

还是老样子，江小野吃了三分之一就撂下筷子了。

陆辞渊瞟了一眼，“吃完，我按着你食量盛的。”

“不要不要，你的男朋友已经吃饱了，不能再吃了。”

陆辞渊摸了摸江小野的肚子，随即拿起江小野的碗和筷子，“张嘴”

“我真的吃饱了，再吃肚子要炸了。”

听见这话陆辞渊倒也不坚持了，把碗放下，“行，你不想吃就不吃了，但午饭之前你敢吃任何零食屁股打烂，听懂了吗？”

“知道了……暴君……”

陆辞渊也不跟他计较，把自己那碗吃完之后，把江小野的那碗也解决了。

吃完饭后，陆辞渊收拾碗筷，江小野拎起狗往阳台走去，江小野把脸埋进金毛暖烘烘的肚皮闷笑，落地窗外梧桐树影在晨风里摇晃，将两个倒影剪成纠缠的枝桠。厨房氤氲的水汽中，陆辞渊望着阳台上的一人一狗，嘴角不自觉攀上朝阳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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