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

解剖课教室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林小棠握着柳叶刀的手微微发抖。

毕竟让一位历史系学生来干这个事，属实是有点为难了她了。

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蛇类标本突然集体转向她，玻璃罐表面凝结的水珠蜿蜒出诡异的纹路。

"林同学，你的切片。"戴着金丝眼镜的顾学长将载玻片推过来时，食指有意无意擦过她的手背。

林小棠猛地缩回手，胸前的玉坠突然变得滚烫——这个医学系高材生虎口处，有片与蛇鳞极其相似的青色胎记。

陆临渊就是在这时踹开教室大门的。向来整洁的教授白大褂沾满泥水，右手拎着的断尾黑猫还在滴血。他径直走向解剖台，染血的解剖刀"当啷"一声扎进顾明城面前的砧板。

"医学院的狸猫，也是你能动的？"陆临渊扯开领带，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抓痕，林小棠这才发现那只黑猫的断尾切口异常整齐，像是被什么利器瞬间斩断。

顾明城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露出腕间缠绕的青铜蛇形手链："陆教授说笑了，不过是处理实验材料时..."他突然凑近林小棠耳畔，"被野猫挠了一下。"

玉坠骤然爆发的金光将顾明城弹开三米远。

林小棠看到无数金色狐毛在光晕中飘散，耳边响起陆临渊的低吼："你敢用真身碰她试试！"

整个实验室的标本罐同时炸裂。

在福尔马林液体倾泻而下的瞬间，陆临渊揽住林小棠的腰撞碎窗户跃出，狂风呼啸中，她看见三条雪白狐尾在教授身后完全舒展，而追来的顾明城下半身已然化作青鳞密布的蛇尾。

"抓紧！"陆临渊将她甩到背上。林小棠的脸埋在蓬松的狐毛里，突然想起昨夜古籍上的记载：青丘狐以尾为舟，可渡弱水。

顾明城的嘶鸣穿透云层："你以为护得住她？当年能杀一次，如今..."暴雨中的蛇影突然暴涨，毒牙直取林小棠后颈。

陆临渊转身用胸膛挡住攻击，鲜血溅在玉坠上的瞬间，林小棠脑海中炸开无数记忆碎片——

暴雨倾盆的破庙，红衣少女将染血的狐尾抱在怀里。蛇妖的毒牙离她咽喉仅剩半寸时，怀中狐狸突然暴起，硬生生用利齿扯断对方七寸。

"阿棠快走！"满嘴是血的狐狸口吐人言，"去青丘找..."记忆在此处戛然而止，现实中的陆临渊正徒手撕开蛇妖胸膛。

林小棠突然看清他心口伤疤的形状——那分明是当年她亲手刺入蛇妖心脏的簪子轮廓。

"还给我！"陷入疯狂的陆临渊瞳孔赤红，指尖插进顾明城胸腔摸索，"她的半缕魂魄...你把它藏哪了？！"

蛇妖突然诡笑着吐出猩红信子："早被炼成锁魂钉，钉在..."他的身体突然化作无数小蛇四散逃窜，唯留青铜手链叮当落地。

林小棠捡起手链的刹那，玉坠突然射出金光将其熔成铁水。

陆临渊颓然跪地，三条狐尾无力地垂落："还是来迟一步..."

深夜的教师公寓，林小棠用纱布裹着陆临渊胸前的伤口，妖异的紫血渗透绷带，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男人心口的疤痕："这里...原本该有颗会发光的珠子？"

陆临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自己胸膛，掌心下传来双重心跳，一缓一急如同宿命的鼓点。

"现在这里面跳动的，"他牵引她的手探进衬衫，"一半是你的魂魄。"

指尖触到滚烫的肌肤下，果然有颗不规则晶体在缓缓旋转。

林小棠突然头痛欲裂，恍惚间看到千年前的自己将染血玉佩按进狐妖胸腔："以我残魂，补你妖丹..."

窗外惊雷炸响，她发现自己正被狐尾缠着腰肢按在沙发上，陆临渊的犬齿轻轻啃咬她颈间玉坠："当年你把自己的命魂融进妖丹，现在..."他忽然闷哼一声，妖丹位置渗出淡金血液，"它正在反噬。"

林小棠慌乱地想抽手，却被握得更紧，陆临渊舔去她腕间渗出的血珠，眼底翻涌着压抑千年的疯狂："要么让我吃了你，要么..."他贴着她颤抖的唇呢喃，"和我结真正的血契。"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旖旎。

班级群里正疯传解剖室监控视频——画面里根本没有什么蛇妖，只有林小棠举着解剖刀刺向顾明城，最后定格画面中，她颈间的玉坠正泛着妖异的红光。

陆临渊捏碎手机，三条狐尾将女孩裹成雪茧，他在她眉心落下带血的吻，"这次换我当你的共犯。"

暗处窥视的蛇瞳满意地收缩。

顾明城抚摸着手腕新生的鳞片，面前悬浮着七根血色长钉，其中一根钉尖，隐约可见少女残魂在痛苦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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