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的雪粒子卷着焚香灰,宫远徵跪在药庐废墟里拨弄火堆。年奚的赤金铃铛在烈焰中蜷成焦黑一团,内壁的"徵"字烙在灰烬里,像只断翅的蝶。
宫远徵:"你说毒铃声响三遍..."
他抓起把混着冰碴的焦土,任其在指缝漏成细沙。
宫远徵:"我便该知你疼了。"
北风撞开残破的窗棂,卷着九死还魂草的残瓣扑进火堆。
宫远徵的断腕垂在膝头,溃烂的伤口凝着冰晶,他却将完好的右手探入余烬,徒劳地拼凑那些碎铃。
宫尚角的玄色大氅扫过门槛,昙花暗纹沾满香灰。
他望着弟弟脚边七零八落的药瓶,瓶身还留着少女用蔻丹画的歪扭笑脸。
宫远徵:"哥。"
宫远徵突然捏碎半截铃舌,毒血顺着手腕蜿蜒成溪。
宫远徵:"这样活着,是你想要的吗?"
宫尚角抚过腰间空置的银簪鞘。
三日前,他将青蓿的骨灰撒进试炼谷时,那些灰烬竟凝成杜鹃花瓣的形状,如今想来,倒似那姑娘最后的嘲弄。
更漏声撕开死寂,雪粒在兄弟肩头积成素缟。
宫远徵忽然低笑出声,笑声惊飞了栖在残檐上的寒鸦。
宫远徵:"她总说江州有处断崖,跳下去能见着云海..."
他攥着焦黑的铃铛起身。
宫远徵:"如今我倒想试试。"
宫尚角:"远徵!"
宫尚角扣住他肩头,却摸到嶙峋的骨。
执刃冠冕上的东珠映着弟弟灰败的瞳孔,那里再寻不见炼毒时的精光,唯余一潭死水。
药圃深处传来琉璃碎裂声。最后那株九死还魂草终是没熬过寒夜,赤金花瓣碎在冰碴里,像极了年奚咽气时散落
发饰。
宫远徵的银铃早被毒血蚀穿,此刻垂在腕间,竟与废墟里的破铜烂铁无异。
寅时的梆子声荡过空城般的宫门,宫尚角忽然解下佩刀。
刀刃映出他鬓角早生的华发,也映出身后万千烛火通明的殿宇——那些曾令他心潮澎湃的宫阙楼台,如今望去,不过是一座座金玉铸就的囚笼。
雪地上忽现点点萤火,原是焚烧的灰烬随风起舞。
宫远徵追着片残铃碎屑跌进毒藤丛,断腕处的腐肉勾住荆棘也浑然不觉。
宫尚角望着弟弟在雪地里爬行的背影,想起青蓿消散那日,自己亦是这般抓着虚空中的花瓣。
宫远徵:"哥你看..."
宫远徵忽然举起团雪,冰晶里凝着半片赤金。
宫远徵:"铃铛在哭。"
宫尚角俯身拂去他眉间霜雪,触到满手湿凉。
执刃殿的丧钟恰在此时响起,惊碎了冰晶中虚幻的倒影。
兄弟二人并肩立在废墟最高处,望着曙光照亮宫门蜿蜒的血迹——昨夜厮杀的痕迹尚未清理,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疤。
药庐残存的梁柱轰然倒塌,惊起满庭寒鸦。
宫远徵的银铃终于坠地,在青砖上敲出空荡荡的回响。
宫尚角望着渐亮的天际,忽然希望这场雪永远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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