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

金玉的父亲雷厉风行，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第二天，他便毫不犹豫地开始行动。退学手续办得极快，几乎没有给金玉任何反应的时间。他亲自去了学校，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与校方交涉，短短半天内，金玉的名字便从学生名册上被抹去，仿佛她从未在那里存在过。

那天，沈阳熙正从教室出来，手里拿着几本书，准备去图书馆。他的目光随意扫过走廊，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金玉的父亲。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金玉的父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心里涌起一阵不安，脚步不自觉地加快，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还没等他靠近，办公室的门便打开了。金玉的父亲大步走了出来，神情冷峻，目光如刀。他的身后跟着学校的教务主任，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后金玉的父亲便转身离开，脚步坚定而迅速，仿佛一刻也不愿多留。

沈阳熙的心猛地一沉，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书。他快步走到教务主任面前，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主任，金玉怎么了？”

教务主任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复杂，叹了口气：“金玉退学了，她父亲刚刚来办的退学手续。”

沈阳熙的脑子“嗡”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瞬间崩塌。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书差点从手中滑落。他顾不上多问，转身便朝校门口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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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站在校门口，手里捏着那张退学证明，指尖微微发抖。她的父亲站在一旁，神情冷峻，目光直视前方，仿佛她并不存在。车子已经停在路边，司机正站在车门旁，等待着他们上车。

金玉的目光扫过校园，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这里曾是她与沈阳熙共同度过无数时光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她不得不离开的地方。她的手指紧紧捏着那张纸，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了

校园的每一处角落都承载着她的回忆。操场上，她曾和沈阳熙并肩奔跑，笑声回荡在空气中；教室里，他们一起埋头苦读，偶尔抬头相视一笑，仿佛所有的疲惫都在那一刻消散；图书馆的角落里，他们分享同一本书，低声讨论着未来的梦想。那些画面像电影般在她脑海中闪过，清晰得让她心痛。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教学楼的方向，仿佛期待着什么。然而，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指尖的颤抖愈发明显。

“走吧。”父亲的声音冷硬而简短，像一把刀割断了她的思绪。

金玉低下头，默默跟在他身后。她的脚步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泥泞中，难以自拔。车子近在咫尺，司机已经打开了车门，恭敬地站在一旁。她站在车门前，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钻进了车里。

车门关上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也被关在了外面。车子缓缓启动，校园的轮廓在车窗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金玉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窗外，直到再也看不到那片熟悉的景色，她才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手中的退学证明。

纸张上的字迹清晰而冰冷，像一把无形的锁，将她与过去彻底割裂。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仿佛想要抚平那些刺眼的字迹，却只是徒劳。

“你以后就安心待在家里，别再想那些没用的东西了。”父亲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金玉抗拒的不回答而另一边

沈阳熙正在篮球场上练习投篮，汗水顺着额角滑落。突然，手机在长椅上震动，是条顾泽谙发来的简讯："金玉退学了。"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篮球"砰"地砸在地上，弹向远处。来不及擦汗，他抓起校服外套就往车棚跑。烈日炙烤着柏油路面，蒸腾起阵阵热浪。

自行车棚里，他的那辆老式凤凰自行车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沈阳熙顾不上戴帽子，跨上车就往校门口冲。汗水顺着他的发梢流进眼睛，他却不敢眨眼，生怕错过那辆载着金玉的车。

主干道上，金玉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突然感觉心脏猛地抽痛。她下意识按住胸口，指尖触到那枚藏在衣领下的银质戒指——那是沈阳熙亲手打磨的，形状像一片小小的羽毛，轻盈而精致。他曾说，这枚戒指象征着自由与守护，是他对她的承诺。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戒指的边缘，仿佛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那些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她的思绪。

那是去年的夏天，他们在学校后山的小作坊里，沈阳熙专注地坐在工作台前，手中握着一把小锉刀，一点一点地将银块打磨成羽毛的形状。他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却顾不上擦拭，只是偶尔抬头冲她笑笑，眼中满是温柔。

“金玉，你看，这样是不是更像一片羽毛了？”他将未完成的戒指举到她面前，眼神中带着期待。

她凑近看了看，笑着点头：“嗯，很像。不过你为什么要做羽毛的形状？”

他低下头，继续专注地打磨，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羽毛可以随风飞翔，但它也会落在某个地方，守护着那片土地。我希望你像羽毛一样自由，但也希望你知道，无论你飞到哪里，我都会在原地等你。”

她的心猛地一颤，眼眶微微发热。那时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不得不离开他，离开这片承载着他们共同回忆的土地。

车子缓缓驶过一条熟悉的街道，金玉的目光被路边的一家小店吸引。那是他们常去的一家甜品店，橱窗里依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蛋糕和甜点。她记得，每次考试结束后，沈阳熙都会带她来这里，点一份她最爱的抹茶蛋糕，然后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吃一边聊着未来的计划。

“金玉，等我们毕业了，一起去旅行吧。去看雪山、看大海，去看所有你没见过的风景。”他曾经这样对她说，眼中满是憧憬。

她当时笑着点头，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未来并不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然而，她从未想过，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突然，如此残酷。

指尖的戒指微微发烫，仿佛在提醒她那段无法割舍的过去。她的手指紧紧攥住戒指，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些什么，却只是徒劳。

"先生，后面好像有个学生在追我们。"司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金玉猛地转身，透过车窗，清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阳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分明，那件湿透的校服紧贴在背上。她的手指紧紧扣住车窗边缘，指节泛白。

"加速。"父亲的声音冰冷地响起。

车队突然提速，热浪在车后卷起阵阵尘土。金玉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她想要尖叫，想要让司机停车，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只能看着那个身影在热浪中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沈阳熙的自行车在烈日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混合着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他的视线已经模糊，却依然死死盯着前方那列黑色车队。直到自行车的链条突然断裂，他才不得不停在路边。

烈日炙烤着他的脸庞，他摘下被汗水浸湿的眼镜，任由阳光刺痛双眼。远处，金玉的车队已经消失在道路尽头。他摸出那枚一直带在身边的银质戒指——和金玉手腕上那枚正好是一对。戒指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像极了那个午后，他们在图书馆顶楼分享冰淇淋时，少女含泪的眼睛。

"再见。"他轻声说，声音被热浪吞没。

而在驶向远方的豪车里，金玉将脸埋进掌心。她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指缝间溢出，却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掌心里的银质戒指硌得生疼，她却攥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最后一点温度。

阳光，依旧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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