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的打算是……”达利安对着眼前这个西装时尚卷发男如此阐述，秉持着和平谈判的原则，他继续拉扯着。

今天是他正式工作的一天。

这次出行的目的很简单，拉票投资方，与发售平台方合作，尽量争取到上面预定的投资资金就行。

智心公司虽然小有名气，但体量还是不够。

但其中有几个投资方所要求的实在难以接受，不如直接把公司送你们得了，达利安那时抱怨道，然后就被伊可尔打断了。

但咱公司又不是什么商业大头，投资方也不是多如牛毛，自己没那体量充胖子。

好在有伊可尔从中斡旋，几个难缠的家伙以一种双方妥协的状态同意了，看着他对着几个年龄大一倍的家伙们口若悬河，你一句我一茬地接着，该说不说，人不可貌相。

眼下的这个卷发男相比之下还是更温和一些，因此伊可尔让他来谈判。

“合作当然是很好的决定，但谈拢这事可能不是很好决定哈，平台方面想要这个提成。”对面的身影抬起手臂，张开手掌。

一个大大的“6”字。

要六成收成，这本能不能回收都是问题吧。

达利安赶紧打了个圆场。

“我们本意上是想通过这次产品的发售来作为双方的合作纽带，对外来说，其实收益营收在这次合作中没有特别重要。”

“但这次研发耗资巨大，只拿四成的话，公司回不了本，接下来之后的研发都会很难进行下去，与平台方的合作效益可能会因此低迷下去，与双方而言都是不愿意看到的亏损局面。”

达利安意识到，对方平台大，对自己这边的合作方讲价的行为也许会让对方不耐烦，需要一些缓和地带:

“智心公司作为新兴企业，研发的科技产品却远超前于它的公司规格大小，您也能看的出来，小型公司前期是急需第一桶金的回馈的，这样一来，公司的活力和积极性就会上去，也有资金来提升自己的体量，相信您也希望自己的合作方实力强劲，并且合作关系长久下去，这是一件双方受利的事情，还请考虑下出价。”

一段时间过去，对方坐在沙发上，俯下身子思考，一动不动，好像时间凝固了，达利安也凝固了，他更紧张，还在运动着的只有缓慢走动的时针。

“五五，如何？”

“感谢您的退步，但说实在的，作为新型产品，我们实在没法确定最终的销量，五五对于智心来说，还是很危险，十分抱歉。”

“我们拿四，就这样，再这样下去没得谈了。”对方一口咬定下来，不再退步。

说到底，这正是达利安所想看到的。

“感谢先生的理解，合作愉快。”他大方地让对方先起身，随后站起，用双手握住了对方伸出来的右手。

一切顺心，他看向另一边的伊可尔，后者有着同样地顺心的笑容。

…………

“咚咚咚……咚咚咚……”

“爱德华先生不在？”达利安在敲了数次办公室的门之后，轻轻一推，门没锁，就这样开了个缝。

他透过这一空隙，看到办公桌后面有个身影在，看不清，但像是在趴着。

爱德华先生在睡觉。

不是。伊可尔打断了他。

“我想起来了，达利安先生，请跟我来，不要吵到小米拉。”

他缓慢着推开门，达利安这才看清那个身影，体态瘦小，分明是个小女孩。

达利安蹑手蹑脚地走进办公室，这才看清小女孩是近似于趴在桌面上，右手拿着蜡笔，正对着放在办公桌上的纸一顿涂鸦。

“伊可尔，她叫什么来着？”达利安轻声问道。

小女孩忽然取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快速地写着什么，然后把纸立起来，对着轻声的达利安。

“米拉·伍德”

在意识到达利安看清楚后，她将画纸塞到桌下，继续着她的绘画，没讲一句话。

米拉？就是这位小女孩么，喔，他还姓伍德……

“伍德……伊可尔，是凑巧还是？”

达利安凑过身子去与伊可尔耳语道。

“她就是爱德华先生的女儿。”

伊可尔点了点头。

在接下来

由于爱德华先生不在，在接下来很长一段等待的时间里，达利安都与伊可尔保持着一种沉默的状态，期间达利安曾找他搭过几次话，但全都不了了之。伊可尔似乎早就习惯这样的安静的，只能听见笔与纸的摩擦声的环境。

他翻开手机，把该看的都看了一遍，问了问阿雅娜实验近况:她说自己似乎找到了萝卜没能自我拓展的原因，但不确定。又问了问她的近况，接着他收到了一张照片，上面的食物看上去色香味俱全，汁液饱满，一咬就要迸发开来的红肉，绿的发油的素菜——阿雅娜手艺真有这么高超？

——不对，她做什么饭，平时的研究已经很耗体力了。

——没有啦，这是萝卜做的。

——什么意思？萝卜会做这几个菜？

达利安瞬间纳了闷，难道阿雅娜把菜谱也导入数据了？自己好像没做过啊。

回过神来，阿雅娜又在自己“生病少活动”的信息下面发了一张照片，是萝卜在炒菜。

配字:“它的学习能力很强喔，我们有福啦。”

萝卜这么厉害？

“滴滴滴……”手机又传来消息，立刻跳转，莫尔索发来了消息。

前天

达利安:你竟然没有骗我，谢谢你了。

现在

莫尔索:刚起床，不用谢，谢谢。

真是让人奇怪的回复，他到底在讲什么？

达利安回完消息关掉了手机，抬头正发现这个黑发黑瞳小女孩举着一张画对着自己。

“你好吵。”

“那是手机的声音吧，我静音一下。”

达利安转过身，发现一旁站着的伊可尔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手机嗡嗡地静了音，一切又都恢复成之前的模样。真无聊，爱德华先生没有回复消息，手机只用来通讯，实验也麻烦，达利安，你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消遣了。

他选择凑近办公桌，背过手去，慢慢踱步，无声地绕到米拉背后，以一副监管者姿态看看她的消遣之作。

“你在画什么？可以给我看看吗？”达利安慢慢说道。

小女孩忽然浑身一震，手震悚了一下，笔啪嗒地掉在地上。

好吧看起来她被吓到了。

她从桌下取出一张纸，挥笔泼墨。

“不行。”

在她举纸的同时，达利安往右边瞥去，顺势看到了所有刚才被遮挡的画的部分。

呃？在画房树人吗？心理学的一个经典测试。

达利安这才注意到方才她手肘内部还放着个手机，上面是房树人画画的解析视频，而相比对一下，却发现二者高度相似。

画画临摹当然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临摹这个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也有可能是单纯想画画了而已。

小孩子嘛。

“不许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写了一张，这次索性几乎贴在达利安脸上，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好了好了，我不看了。”

达利安连忙退后几步，恍然后看到面前略有愠色的女孩也正看着他，随后又在纸上写了些什么。

“没画完，不许看。”

“好吧，那画完就能看了？”达利安挠了挠头，看着转过去沉浸画画的女孩，感觉有点奇怪。

“呃，我再问一下，你不和我说话，把话写给我看是有什么用意吗？”

“……”

米拉没有回应，也许她已经进入心流状态。

“吱——”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伊可尔将门支开，然后过去搀扶着看上去神色异常疲惫的爱德华先生，一步一步带到旁边的沙发。

“啊，这是……”

在搀扶下，爱德华先生慢慢陷入到沙发中，“呼……”，他长舒一口气，四肢不再着力，眼睛闭上，就像刚刚经历了什么罹难。

本来该是谈判成功之后的邀功，现在却也无暇顾及了。

“爱德华先生，发生什么了？”

达利安下意识问道，在后半句的时候意识到了音量问题——几乎是用气音说的。

伊可尔俯身朝达利安耳语:“爱德华先生现在心情很复杂，我们先不去打扰他。”

也是。

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什么都不做也许更好。

达利安不再说什么，而爱德华也什么都没回应。

办公桌前趴着写画的小女孩，正聚精会神地临摹着房树人。

“嘶嘶嘶——”铅黑涂在纸上的声音。

“米拉会不会和爱德华先生的变化有关呢？”

这是达利安心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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