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零、当那什么养

方晴知道他在想什么，弯了唇角。

方晴：“我要去书院就读，随身带着不方便，你先替我保管着，放你身上与放我身上，总归也没什么区别。”

阡墨气息微促，忽而垂下眼，避开了方晴含笑的目光，口里低低逸出声。

阡墨：“好…”

将令牌重又塞回衣襟中，阡墨低着的头却久久没有再抬起，车厢内光线虽然昏暗，但方晴还是看到了他脸颊旁漫开的红，他的整个耳廓都已然红透了。

…

她好似…

也没说什么呀…

…

眼前渐亮，天际一片灰白，风一缕缕地从窗外掠进来，已然柔和了很多。

马车在府门前停稳，阡墨弯腰撩开车帘，未等姝画放好踏脚凳，便已纵身跃了下去，然后转回身，抬着手去搀扶方晴。

方晴瞄了眼他略有些僵直的手臂，眸底敛着一丝无奈，却也未再多想，就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早有小厮（注：文中小厮指的是一种职业，多为家生的年少女仆。）快步走出，朝方晴两人恭敬地行了礼，待两人转身离去，才上前收了踏脚凳，将马车赶往后门。

穿过花廊，远远就看到几道身影，正从西苑内急匆匆迎出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人身形单薄，衣袍被清冷的晨风拖拽着，显得宽大而空荡。

方晴不由皱了眉，随即加快步子。

洛尘：“主子…”

因为走得急，洛尘的身形明显有些不稳，喘息着唤了声，后面的话尚未及说出，突然偏头掩了嘴抑不住一阵咳。

方晴一手扶着他，一手给他顺着背，她自然看出了他神情里的张惶，也十分清楚是因为什么。

方晴：“莫急，爹爹一早就走了，连我亦没赶得上去送，你大病未愈，爹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断不会怪你的。”

洛尘紧蹙着眉，神色并未松缓下来，泛红的眼尾轻轻瞥了方晴一眼，方晴恍惚在他水光潋滟的眸底看到了一丝嗔恼，似是埋怨她为何又没叫醒他。

心头一荡，方晴待再细看时，却已然寻不到半点痕迹，眼前的人又恢复了那副平静淡然的样子。

洛尘放下了掩唇的手，被方晴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受不住，好在方晴很快收敛了目光。

方晴：“昨夜歇息得晚，我见你困乏得厉害，所以才未叫醒你，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却不料反叫你如此不安，是我考虑不周…”

方晴虚揽着洛尘往回走，低缓的声音落在洛尘耳畔，洛尘掩在袍袖中的手紧了紧，顿了下才轻声说。

洛尘：“是洛尘贪睡，怎能怪主子？”

方晴：“你现下就该多睡多休息，身子才能调养得好，等母亲回了山庄，你便不用早起去请安，到时我也去了书院，你只管放宽心，想睡多久便睡多久，不过早饭是一定要吃的，吃了早饭再继续睡…”

听着她温软的嗓音，洛尘低垂着的眼睫轻颤了下，心头一抹暖意微微漾开，忍不住想笑，同时又有些窘迫。

她这是…

把他当那什么养了么…

方晴却完全不知他心中所想，同他说完，遂又扭头看向静静跟在她身侧的阡墨，扬着笑道。

方晴：“你也一样，以后这苑子里就剩你们两个，早上多睡会儿也无妨，不用逼迫自己起那么早。”

阡墨怔了怔，唇角微动似是想说什么，却未说出。

燕笙随着众人一同迎出来，在方晴扶上洛尘的时候，悄然站在了阡墨身后，此刻见阡墨欲言又止，忍不住小声嘀咕。

燕笙：“小的倒希望公子能起晚点，如此小的也能偷个懒，可是每日卯时是公子习武的时辰，十年如一日，公子早已养成了习惯，到点儿根本不需要人叫自己就醒了…”

声音虽然小，但方晴还是听到了，不由又看了阡墨一眼，带着诧异和…她自己也分不清的情绪…

方晴：“习武…可强身健体…固然是好的…却也不必…太过苛责自己…”

方晴看着阡墨。

想到他身上深深浅浅的疤痕，尤其是他替她挡的那一刀…

就越发心疼这小子…

许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疼惜，阡墨冷峻的面容上突然多了些不自在，偏首避开了方晴的目光，低低的声音被风吹得飘浮着。

阡墨：“我…并未觉得苛责…”

他都如此说了，方晴还能说什么。

回到主院，不多时，拂冬领着两个小丫鬟进来，将早饭摆上了桌。

方晴依旧坐在上首位，左边是洛尘，右边是阡墨。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只是…太过安静了…虽然两人面上都极力表现得很是镇定自若，但方晴的一双眼睛又不是瞎的…

方晴已经开始想念沐云岚了，至少有他在这里，气氛绝不会变得这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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