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下坠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目标便就此软倒在地，呛人的浓烟与若有若无的腥味交织在一起，让你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对着谁挥下长刀，但你早已无暇顾及手上沾染了血死后能否上天堂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城区早已被火海所吞没，浓烈的烟雾转眼间便覆盖了整片天空。在一片混沌中，连天上那亮得出奇的月亮也渐渐看不清了。

“活下去……”曾有谁这么对你说过这样的话。为什么要活下去？要怎么活下去？是谁希望我活下去？

没有人能告诉你答案，你隐约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随着这场大火一同消散了。

那就先活着吧。

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你迷茫地迈出了脚步。

————————

耳边划过被空气被冲破的声音，阿尔甘的身体仍然在向远方的地面坠去；而一同体验失重感的并非只有他一人，而是在一片烟雾中就被藤蔓绑住的所有队员——也许还绑了些整合运动的人过来，不过那根本无关紧要。这里早已不是被烟雾所覆盖的小巷里了，一旦到了地面上，他们的命运就注定是死亡了。

“阿尔甘先生……您有想过怎么降落吗？”也许是被气流盖过去了，博士的声音在他听来有些虚无缥缈，“从几百米高空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也没想过我家店长居然一下就能把我们带到这么高的天上。”阿尔甘耸了耸肩，轻轻摸了摸怀中小雏鸟的小脑袋，“这孩子一旦被给了太多压力就什么都不管了……平时‘吹飞’别人的都是特地控制了力度，这回全力解放一次就昏过去了也没办法。”

“那怎么办？！”

“那么办法就只有一个了。”阿尔甘说。

“什么办法？”阿米娅慌张地瞥了一眼变得越来越近的水泥地面，然后看向了阿尔甘。

阿尔甘深吸了一口气。

“博士！您快想想办法吧！！”

神秘少女歪了歪头，“……？”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

黑色的制服已经暴露出了暗杀者的行踪，阿尔甘正提起那把没有护手的制式恰西克军刀准备结果眼前他的性命。几乎是与此同时，他的直觉便疯狂地提醒他有什么更危险的存在已经到了他的身后——也许还要远一些。他下意识回身就是一刀砍去，刀锋却在那一瞬间停下了。

在看清那人早已消逝的背影之前，他便听到了魔法弹的声音。

在他的眼里，阿米娅依然保持着伸出右手张开手掌的姿势，掌心仍残留着源石共鸣而形成的黑红色粒子；她的左手紧紧握住博士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是那个头目来偷袭了，他在一瞬间理解了在这一片虚幻中发生的遭遇战，紧接着藤蔓便像是为了防止敌人逃脱一样，在顷刻间便缠住了白雾中所有人的身体。

“……好了。”阿尔甘轻轻咳嗽了下，好让自己得声音能够更响亮些，“整合运动，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做小动作。”

“砰！砰！”

源石子弹在一瞬间脱离了铳口，划破空气直奔着阿尔甘和博士的方向来了。没等阿米娅出手击落，两根藤蔓便像是守护的壁垒一般将子弹的轨迹导偏了些许——随即雾中便响起了一声惨叫，很快连声音也不见了。

“居然有铳啊……虽然消音器的确消了音，可我真的没开玩笑。”他说，“植物是有意识的，你们的位置早就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了；最好什么都别做，不然我可不保证你们会不会也那样当场去世。”

抓捕的人里面没有那个头目。他通过藤蔓的跃动隐隐约约了解到了这一点。不过那也没什么关系，失去几个训练有素的部下，对于整合运动而言也是损失——他们原本能在这片迷雾中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博士，那这个队伍也便失去了最大的战术支持，相当于溃散了。但偏偏碰上了他这个对杀意极为敏感的人，不得不说是运气不佳，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人。

不过眼下也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了。

先前播撒的种子转眼间长成了巨大的乔木，伸向外围的树梢将藤蔓高高挂起，连带着被捆住的所有人都体验到了从地面被带到半空的心跳感。

烟雾明显无法够到距离地面几十米的树梢，这让阿尔甘久违地呼吸到了一口还算新鲜的空气。他可对烟雾向来没有什么好印象。

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哇啊啊啊——！这什么啊？！”

“诶？！阿尔甘先生，要是您能做到这种事情就请早说……！”

“彼此彼此，你们也没把组织的名字告诉我们，对吗？”看着脚下像沙盘模型似的地面，阿尔甘笑着对眼前的小黑兔子说，“这样我们就能不受烟雾影响了……你看，我没骗你吧？”

“可我们要怎么移动？”近卫干员提溜着手里的盾，乍一看像是被蜘蛛捆上丝的小飞虫，“别告诉我要在这里挂一整天。”

“苏勒。”阿尔甘转头看向小白鸟，“别压抑自己的源石技艺了。”

“……啊？”苏勒有些不解。

阿尔甘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尽你的全力去打树。没有必要担心什么，现在的你没必要控制得有多好；我们只需要向着集合地点飞去就好了。”

“小狼崽子。”

“嗯？”

苏勒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握着六道木短棍。她说，“那我可什么都不管了！”

在她挥棍的一瞬间，所有人都隐约从她的身上看到了破碎的、漆黑的幻影，以她的棍尖为中心，一股几乎不能让人理解的气流便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然后藤蔓上的人们便在转眼间出现在了几百米的高空。

“……发生什么了？”

阿尔甘一把接住下坠着的苏勒，他这才察觉到这个小雏鸟已经失去了意识。风像是海浪一样拍打着他的身体，而现在，他正冲破海平面，径直沉向了气流的海底。

无论经历多少次都会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阿尔甘紧紧抱住了怀中的小白鸟，轻轻眯上了眼睛。

“——先生，阿尔甘先生！”

回过神来，他才发现小黑兔子正在焦急地呼唤着他，博士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好像早就习惯了这种下坠的感觉一样。

“我说的没错吧？这样我们就笔直地冲着汇合点移动了。”保持着下落的姿势，鲁珀少年扬起了狡猾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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