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念便是天涯

空荡荡的虚无，没有时空的概念，仿佛天地未开的混沌。

“这是什么地方？”

仿佛过了很久，也好像只是一瞬，少女的意识开始逐渐苏醒，五感也随之回归，她仿佛初生的稚儿，赤身**悬浮在这方天地间，好奇的观察着这迷雾世界。

灰白色的迷雾将她环绕在中央，抬眼望去，四周好像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同样的昏沉晦暗。

少女伸直胳膊，想触碰这些迷雾，玉笋般的手指轻点，却从迷雾中穿过，仿佛眼前都是虚妄。

“咦？”少女眨了眨眼，面带困惑。

尝试了数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少女有些烦了，狠狠地往前一抓，带动着迷雾翻滚，形成汩汩浪潮，瞬间将她淹没，又慢慢恢复之前的平静。

依旧毫无感触。

“对了，我是谁？”

一个奇怪的念头在少女心中升起。

她尽力回想，大脑却没有任何记忆，仿佛天生就属于这片迷雾，包括她自己，本来也应该是这迷雾的一部分。

“我为什么要在这儿？”

她讨厌这片迷雾，想要离开，于是拼命地奔跑，可迷雾仿佛有了灵性，她跑到哪里，这些迷雾便跟到哪里，少女眼前的景致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她便是这片天地的中心。

逐渐的，少女跑累了，有些委屈，星眸中闪过点点晶莹。

她赌气似的一屁股坐下来，却有一团迷雾迅速浮出，垫到下面。

四周沉寂了片刻，迷雾中像是出现了许多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含泪珠的少女。

这些眼睛看不见，却又像真实存在的，甚至少女都能察觉到这些眼睛的迷茫。

随后，迷雾又开始自发的翻涌，越来越多的迷雾汇聚在一起，逐渐压缩，最后在其中形成了一道深灰色溪流。

这簇迷雾组成的溪流转了个圈，轻轻的伸向少女，拂过少女脸颊。

少女第一次感触到外物，愣了一下，随后终于笑了，绽放了整个世界的美丽。

这溪流的人性仿佛更强了，绕着少女旋转，不时俏皮的从她指缝划过，掠过少女的脖颈，穿过少女的腋下，还不时轻点着少女的胸口和肚脐，将她身体每个部位都抚摸了一遍。

少女又伸手抓去，这次溪流没有任何反抗，乖乖的被其抓在手心。

她双手捧在胸前，低头瞧去。

哪有什么溪流，那是一个散发着温暖光芒的淡白色亮斑，像一团灵动的火在手掌间无声的跳动。

“这是……灵？”少女全想起来了，她的名字，身世，还有所遗忘的一切。

不过，她终于看到灵了。

妖樱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团指甲大小的火焰，尽量减轻自己的呼吸，生怕一不注意将其扑灭了。

周围的迷雾再次涌动，或上升，或沉降，或消隐，逐渐从这方世界消失。那朵灵也逐渐颤动，先是跳到少女粉色晶莹的指甲上，又慢慢悬浮起来，晃晃悠悠的飘向远方。

妖樱连忙跟上，一头乌密的长发飘扬在身后。

这朵淡白色的火焰一直在空中飘着，沿着一个神秘的轨迹，妖樱则紧紧跟随其后。

不知飘了多久，多远，妖樱发现世界好像变了，不再单调，变得熟悉。

她看见了幽远的夜空，近在咫尺，伸手便可以触碰。

她看见了媚日和皎月，就躺在自己身下，令人心生慵懒。

她看见了平安王朝，看见了山川和真正的溪流，看见了田野，还看见了无数的生灵甚至妖魔。

一念便是天涯。

那团灵带她在世界游荡了一圈，最终又回到她的掌心，渐渐融入进去。

不止如此，这片天地上悬浮起无数闪着微光的灵，有的从山石草木中钻出，有的却凭空浮现，像是旧识般喧喧嚷嚷，远远望去仿若灿烂的星空。

没多久，离少女最近的灵闪了闪，拖着一条细长的小尾巴，直奔少女飞去，这就像一个信号，所有的灵瞬间都动了，霎时光华千丈，星河灿烂。

妖樱闭上眼睛，仔细体悟。

她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灵，就在自己体内的某个角落，明亮又温馨，密密麻麻聚在一起，汇聚成灵的星海。

随着天地间灵的不断涌入，这片星海也逐渐苏醒，恢复着生机，妖樱觉得像回到了母亲的怀中般安逸舒心。

外界，她的身体正发生一种奇异的变化。

戴在胸口的乳白色勾玉正散发着潺潺白气，被白气接触过的浴衣瞬间消融，露出如羊脂玉似的肌肤。

天地间若隐若现的灵也被白气牵引，环绕着少女转动，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白色光茧，将其包裹在内。

雨停了，平安王朝各处都可以看到天上的异象。

夜空突然出现无数闪烁的星辰，贯穿了夜幕，连浓厚的蓝紫色烟雾也无法遮掩。华美的星芒倾洒下来，将大地照的亮如白昼。

平安京的某个院子里传来一声轻咦，随后一道赤红的光芒爆发，直冲天际。丹波国大江山上鬼气汹涌，桀桀的奸笑声不绝于耳。

桂川，播磨国，那须野，无数人都在揣摩着异象的含义。

凤来寺山门，谷村文额头浮现出冷汗，他左手死死捏着几张朱红色的符箓，另一只手中握着一串颤香佛珠，上面雕琢着古朴神秘的纹路。

最坏的结果出现了。

他面前足足站着上百个形态各异的妖怪。有毛发浓密，带着诡异笑容的山童，有身形似貉，一对獠牙外露的风狸，还有吐着臃肿舌头，嘎吱嘎吱咬牙的铁鼠。

这些妖怪里面，单单中阶妖怪就有几十只！

对于一般的妖物，同阶的阴阳师是不怕的，但这种恐怖数量，谷村文甚至以为自己进了某个大妖的驻地。

“难不成整个凤来寺山的妖怪全来了……”谷村文急躁的想道。

妖樱到底干了什么，只是第一次吸灵入体罢了，怎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当时他首次吸灵入体，只引来了三只妖怪就已经令他师父惊叹不已，就算是天生带灵的人，也不可能引发这种妖潮！

谷村文知道自己根本对付不了这么多妖怪，但他身后的凤来寺中不仅有妖樱，还有雨子。

对这些妖物，雨子可一点防备之力都没有，哪怕随便进去一个，都会对其造成致命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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