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舞的爸爸可能有一点智商问题。
我们玩了半天视线游戏——
我看他的胸口,
他看我的胸口,
我看我的胸口,
他还在看我的胸口,
我只好指了指他的胸口,
他这才低头。
我希望他能把蝴蝶牙拔*出来还给我。
我不喜欢蝴蝶牙离开我的手。
可他没这么好心。
……
舞舞的爸爸第一次见蝴蝶牙。
眼睛和嘴巴张的比刚才还大。
抖抖的手好几次要碰蝴蝶牙,又离开了,好像很舍不得摸它。
“救……”
他卡卡的开口,声音被什么堵住。
嘴里的东西拉着丝线滴上蝴蝶牙的刀柄。
“……”
啧。
脏死了。
这可是我的蝴蝶牙。
你个猿人没事不要往上乱吐啊。
你妈妈的。
要是洗不干净怎么办?
你赔我吗?
我挣扎着站起,决定自己拔出蝴蝶牙。
刚往他那走出一步——
坐在地上的他就好吓好吓的蹬着地板往后滑。
“别别别过来。”
他把自己倒着蹬进了卧室里,秃秃的脑袋左右摇转,急着抓住什么似的到处乱看。
桌子旁边的舞舞被发现了。
“舞,”
只吐出一个冒着红泡的字——
舞舞就行动了起来。
她比我更快。
面对刚刚退进卧房的爸爸,舞舞冲上去,拽过门把,使劲往外一拉,门被关的夹出风来。
就这样,
舞舞把自己的爸爸关进了卧房。
她在门把上乱摸。
这扇门没法从外面上锁。
她一脚蹬住门框旁边的墙壁,仰起上身拽住门把,那样子仿佛要把门把从门板里给拔*出来。
“来帮我啊!”
舞舞的声音一点也不像她。
“可我的刀还在里面……”
她披头散发的咬着牙,连脖子上的血管都看到了,“先来帮我啊!”
“可我……”
“求求你,”她说。
“……”
舞舞从来不求人的。
“……好吧。”
我也把左脚蹬上旁边破了墙纸的墙。
圆圆的门把被舞舞用力拔着,我包住她的手,后仰身体往和她一样的方向使劲拉。
她肯定不希望她爸爸从里面把门给拉开了。
果然——
我感到门把对面有一股和我们对抗的力量。
这就是运动会的拔河吧。
……
可惜拔河只持续了一下。
门说话了。
“舞舞……”
似乎不敢用力,门后的声音特别压抑。
他叫舞舞的名字,
哀求着,
被木头过滤,
“……帮爸爸开下门……乖……乖……爸爸……爸爸要死了……”
声音断断续续,
听起来在抽泣,
“……帮爸爸打个电话……救救爸爸……爸爸好疼啊……“
从这里开始,
他一直重复着好疼啊好疼啊。
门把对面的拉力也变弱了。
我觉得我一个人也能对付他。
或许弹起来的那一下用光了他所有的力量吧。
忽然好担心蝴蝶牙……
会不会又被吐上什么脏脏的东西。
又过了一下——
门里面忽然开始道歉了。
“……爸爸错了……”
连着说了好多声对不起。
“……爸爸发誓……再也不……”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
他保证了一些东西。
终于,
门把对面的拉力彻底放弃,改成一下一下拍门的声音。
“舞舞……舞舞……”
他不断呻*吟舞舞的姓名。
拍一声就念一句。
“……爸爸……爸爸是因为……“
他开始讲他自己,
“爸爸是因为太爱……”
爱字刚刚成形。
舞舞就跟按下开关似的吼了出来。
仿佛要把她爸爸的声音覆盖过去。
我转头,
这才发现舞舞的脸上挂满了水。
头发也成了海草,又湿又黏。
她折弯脖子,使劲把耳朵按进我的肩膀里。
似乎很烦她爸爸的声音。
可另一边的耳朵怎样也没办法堵上去。
“唱歌!”她冷不丁嚷嚷起来,对我喷着唾沫和鼻涕。
“啊?”
“唱歌!我叫你唱歌!”舞舞又急又气,鼻涕流进嘴唇上面的凹凹里。
“什么歌?”
“什么歌都可以!”
问题是我完全没有会唱的歌曲……
可舞舞根本等不下去。
“捡钱歌!捡钱歌你(她噎了一下)捡钱歌你总会吧!”
没来得及问清,舞舞已经嘶着嗓子扯起——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
哦哦,
这首啊。
我确实会。
合着舞舞——
我在第三句加入旋律。
叔叔拿了钱♪
买了三包烟♪
我对叔叔说你真不要脸♪
我们完整的唱了一遍。
话说一分钱为什么能买三包烟?
一包烟到底多少钱?
世界曾经这么便宜?
还在考虑这个问题,第二遍的循环已经开启。
舞舞不希望歌声停。
她唱的特别快,像在念经。
我费了老大的力都追不上去。
总是慢她几句。
好不容易跳到她唱的地方,没一会又把我超过去。
这样的追逐持续了一圈一圈。
直到拍门的声音渐渐熄灭。
里面的人没有再叫舞舞的名字。
我感到有什么重重的撞上门背,一点一点刮下去,刮的木门的裂壳都起皮。
舞舞唱着。
拉着门把仰着身体。
她捡了好多好多的一分钱,给叔叔买了好多好多乘以三的烟。
我听着,
周围越来越静,
包括舞舞的声音。
……
她停了,
停下的瞬间,
我觉得有什么结束了,不管是门外还门里。
舞舞松手。
我们失去重心,就这么仰着倒了下去。
我躺着看舞舞的眼睛。
那里还在漏水。
我用手去堵。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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