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约顿海姆的沙漠（五）

诺一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就在不远处的地上，出现了一丛突兀的绿色。他没在现实生活中看过瓜藤，但那地上铺着的一大片充满生命力的绿，和白得让人仿佛能闻到香味的果皮。

毫无疑问那就是瓜。

他咽了口唾沫。获取水分是他的当务之急，这个瓜的出现可以说是天降甘露，他也极其怀念甜瓜的味道。但既然这个沙漠已经给了他两个下马威，再学不乖就是愚蠢了。

诺一走进瓜藤，在一片叶子上点了一把火，并且随时做好向后跳走的准备。

叶子在火焰中迅速弯曲，最后被烧成了一撮黑灰。

“可以，不是诱饵。”诺一走到瓜藤上，轻轻踢了一脚白瓜。瓜的皮出乎意料的硬，也没有蔬菜店里瓜受到敲打时的通透声音。

不过无论他怎么刺激，这片瓜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壮起胆子，把白瓜从藤上摘了下来。抱着沉甸甸的瓜，诺一离开了藤蔓的区域，随后在一块较为坚硬的砂砾地上，将瓜猛地一摔。

瓜在着地的一瞬间碎裂开来，白嫩嫩的瓜肉里不知为何喷溅出红色的瓜汁。果皮裂开的一瞬间，周围立刻弥漫着一股馥郁的天香。

诺一看着瓜汁水飞溅，一个心疼的“啊”字从牙缝里漏了出来。

他沾了沾飞溅到脸上的瓜汁，放在舌头上一舔。

他发誓后半辈子都会怀念这股味道的。

浓厚但又不缠舌头的甜味，其中混杂着的一丝咸味堪称点睛之笔，让本来单调的味道多出一丝回甘。为了试毒，他接下来的十分钟异常地难熬，他不能冒死去吃有毒的食物，但光是看着那地上的几瓣瓜，内心就是瘙痒难耐。

诺一不时看看表，确定十分钟到了没有。当秒表的数字调到10:00的一瞬间，他飞扑上去，抓起一片瓜就往嘴里塞。

微凉的瓜瓤被囫囵吞下，嘴角边流出令人幸福的瓜汁，诺一吧唧着嘴，舔掉了留在嘴唇上的甜水。他连同瓜子都不肯放过，全部一口吞下，瓜瓤被吃完之后，他更是想尽办法把内侧的肉全部挖下来吃掉。

太阳已经去了远方，温度正像是中庭的凉夏。他现在站在沙漠的中央，一眼仿佛就能看向世界的尽头。

头上是满天星斗，远处的云像是火烧一般赤红，头顶的星空是接近漆黑的深蓝，整片天空被切割成两半。

嘴里是甜甜的瓜，诺一感受到了由衷的幸福，他露出了微笑，在心里承认了盟友的话——这个世界并非全是苦难，却是有苦有甜，充满了奇幻的乐趣。

肚子感觉有些不适，但那或许只是自己吃的太急了。

身体有些麻麻的，说不定只是太累了。

诺一感觉喉咙里痒痒的，他张开了嘴，一眨眼间，一条绿色的瓜藤顶开了他的小舌头，从牙缝间伸了出来，新鲜的瓜藤上长着牙齿大小的绿叶。

在诺一的体内，瓜藤已经塞满了他的胃，进一步开始沿着肠道生长，盘成一个个小结，开出一朵朵小花

但他不管，此刻，全身上下弥漫的幸福感才是他需要的一切。

手中的瓜皮落到了地上，诺一应声栽倒，发出“咯咯”的笑声，手脚控制不住地抽搐。

时间默默地过去了，太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的另外一端。空气变得冷冽起来。诺一横在沙漠的中央，从空中看下来尤为显眼。

在数百米外，一双锐利的眼睛盯住了他。

尖喙的大鸟发出一声尖哮，响彻云霄，吓散了还在观望的鸟儿们。它宣示着对这块人肉的主权，随即发起了高速的冲锋，翅膀都不拍打，宛如子弹一般从远方激射而来。

它伸出利爪，只需要一下，便可把诺一的内脏挖出来。随后，这就是一份只属于它的大餐，肉，筋，骨头，沙漠中这种盛宴可不常见。

“滚开。”在诺一身边响起清朗的女声。

大鸟的冲锋在距离诺一不到一米的地方停止了，它的脖颈被死死抓住，过高的冲力让它的舌头耷拉了出来。它迅猛地发起反击，想要啄穿那只骆驼皮的手套，却因为那只手强大的力量，甚至无法将舌头收回去。。

女子猛地一用力，一声脆响过后，便让大鸟的脖子耷拉下来，瞬间死亡。

把鸟随手扔在一边，女子从腰间解下一捆绳子，将诺一的双手反绑在背后。随后将他翻过来，从腰带上的小口袋里取出一根手指大小的白色小棒，抠下指甲大小的一块塞进诺一的嘴里。

诺一脸上傻乎乎的表情已经像面具一样僵化在了脸上。女子看着从诺一嘴里伸出的枝条逐渐失活，他臌胀的腹部也慢慢瘪了下去，便抓住那伸出来的枝条，小心翼翼地将盘在肚子里的瓜藤全部扯了出来。

诺一发出呛水般“咕噜咕噜”的声音。

焉了的瓜藤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连带着拉出来的少量虫肉让女子皱了皱眉头。

女子看着诺一停止抽搐，呼吸逐渐变得顺畅，便使劲地在他脸颊上一扭。她放手时，诺一的脸颊已经变得通红。

“喂，醒的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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