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约顿海姆的沙漠（四）

“啊啊啊啊啊啊！”

火星四溅，诺一愤怒地用烈焰轰击地面。但这只是徒劳的撒气。火焰温度虽高，但在挖掘方面只能是力不从心。正相反的是，受到加热的空气卷起一阵大风，将他掀翻倒在地。

诺一瘫倒在地上，四肢无力地张开。他感觉鼻子酸酸的，有些想哭，但眼泪都流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看着天空。

那些天上的猎食者们究竟等了自己多久了呢？他能看到无数饥饿的鹰隼在云层中穿梭，即使身处那般高空，也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自己的养分。它们会像是鹈鹕捕捉鱼蟹一般，把自己整个吞掉吧。

突然，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

“螃蟹……”

他支撑着身体翻了起来，看向一边自己唯一的战利品——那支巨大的前鳌。

“螃蟹的钳子里……是……有肉的吧？”

诺一回想起自己有个朋友在吃螃蟹的时候，会很认真地用脚爪去挑钳子里的肉，吃完了还要去吮蟹壳里的汁。吃空整只蟹后还会思考怎么样把蟹壳拼出动物的形状。

诺一并没有这么多追求，现在他只想要那钳子里有东西可吃。他耙住沙地向前行进，一靠近大鳌，便立刻兴奋地将其抱在怀里。

用力掰掉碳化的根部，他将手伸进了钳子的里面。

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他很想放声大笑来庆祝这次意外之喜，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里面的东西触感像是浆糊一样，还散发出一股冲鼻的腥臊味，但至少是湿润的。诺一抓住里面一块肉，用力将它从甲壳的里侧撕了出来。

大虫的肉呈现暗灰色，表面还包着一层啫喱般的粘腻液体，气味则像是鱼的内脏。但这股味道很朴实，至少不像是有毒的样子。

诺一尽力张大嘴，把手里的肉块全部塞进了嘴里。

液体从喉咙里率先流过，带来一丝凉凉的爽**。像是吃辣味的润喉糖，诺一揉着自己的喉咙，虽然有些疼，但是他能感觉沙哑的声带正一点点得到滋润。

肉块卖相不佳，但吃进嘴里却好像是甜的，口感像是被煮得过烂的白鱼，但在这种情况下，这味道堪称美食了。诺一一边大嚼嘴里的肉块，一边迫不及待地从螯里挖出下一口。

以风卷残云的架势吃干了整个大鳌，诺一试着把头也伸进去，看看是否还能攫取些粘液来润润嗓子。

十分钟后，这个战利品变成了一个空壳。诺一擦擦嘴，算不上吃饱，他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这一顿大餐令他恢复了不少活力。现在，头顶毒辣的太阳也只能让他感觉暖洋洋的。

诺一打了个哈欠，他立刻警觉地意识到不妙，转手狠狠地扭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他环视四周，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要走的方向。在失去骆驼之后，他现在只能凭借直觉来判断走的方向，若是那支商队一只朝着一个方向走最好，如果不是……诺一的心里产生一丝恐慌。

他需要做些什么。

诺一环顾四周，绕着圈子小跑舒活血液，感到体力逐渐恢复后，他搬起了那被吃成空壳的大鳌，将它插在地上，尖角对准此时的太阳。影子在地上拉成一条线，他摘下自己的手表，放在了影子的顶端。

过一会儿，影子的方向会发生改变，他就能知道自己要前进的方向。或许这里的太阳并非东升西落，但至少他知道自己一直向着日出的方向前进。

诺一又打了个哈欠，他觉得现在应该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既然无法确定那只巨虫是否跑远，也难保此时没有别的猎食者盯着自己，睡着实在是过于莽撞了。

他四处转了转，终于是找回了骆驼那被撕下的一半头骨。他将突出的眼球塞回眼眶中，又一点点去掉了粘在毛上的血污。

“抱歉。”诺一看着头骨，喃喃道。

他又走了几圈，另外找到了几块碎掉的骨头。他将所有骨头堆在一起，埋在了大鳌的下方，在其面前默默跪下。他不知道该念什么悼词，但他知道如果不这么做，他一定会于心有愧。

这只驮兽为他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它的死换来了诺一不被偷袭而保住性命。

至少为它祈祷三分钟吧。

诺一这么想着，跪在巨大的坟墓前低下了头。

他在两分钟的时候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诺一才以一个极为不雅的姿势醒了过来——他双手环抱大鳌的底端，脸贴住几丁质的甲壳，下半身却还是瘫在地上，就像是在商店里抱住玩具不撒手的小孩。

“咳咳，有点逊，不好意思啊。”他倚着大鳌，低头看看那头骨居于其中的小沙堆。

诺一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又重新正正经经地完成了祈祷。他诚挚地道歉，希望骆驼的在天之灵没有报复他的打算。

太阳的变动让地上的影子变换了位置，诺一已经得知了自己应该前进的方向。

吃饱喝足，甚至还睡上了一小会儿，他此时觉得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爬出旋涡后，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高耸的坟墓。

诺一只觉得身轻如燕，虽然失去了骆驼的陪伴让他感受到一丝寂寞，但无论如何，他现在并不再抗拒攀爬沙丘。为了弥补之前落下的路程，他决定小跑着前进。

这样的走法让小腿出乎意料地酸，流的汗也异常多，他立刻就又感到有些口渴了。

“自作孽。”诺一揉揉膝盖，恢复了平缓的步速。

他抓紧时间前进，阳一点点向着地平线的另一边落下去。沙漠的风景他已经看腻了，因而即使是稍微一点点不同的东西都异常地抓眼球。

比如仙人掌，比如干草，比如……

“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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