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内心深处的对话

在朦胧中寻觅着的Assassin终于找到了自我的存在。他看向空间的周围，一望无垠的黑暗充斥着整个世界。

与其说这个空间被黑暗充斥着，不如说它就是黑暗本身。

Assassin眼前的男人盘腿坐在地上，双眼紧闭，用左手的手指敲击着地面，每敲一次都是精准的一秒钟。

空间中只能听到录音机倒带时发出的响声，以及卫宫切嗣那一秒一次的精准“鼓点”。

虽然空间本身没有大小限制，但是Assassin明显听到了只有在小房间中才能感受到的回声音效。

Assassin盯着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面对着他，也盘腿坐了下来。压抑的氛围一直持续着，直到切嗣整整敲击了一百八十下，第三个声音才在空间里响起。

“也许你忘了这是你设定的——我每敲一下，就有一只新的幽灵从结界外进入这个空间。”切嗣停止了敲击，将手放在自己的腿上。

Assassin喃喃道：“一百八十只幽灵，这就是你一次斩杀的极限了吧。”

“不错但是又错了。”切嗣的话虽然自相矛盾，但语气却无比坚定，“这是你给我设定的极限，并非我能力的极限。“

“在一百八十只幽灵被消灭后，足足二十四个小时没有幽灵产生——也就是八万六千四百秒。”切嗣伸出自己的食指，指甲上盘踞着一条很深的裂纹。

“一百八十——不小的数目啊！”切嗣冷笑一声，既在讥笑自己，也在嘲笑眼前的男人，“其实你我生前杀戮的人也不过一千人罢了。”

Assassin摇了摇头说道：“我以为远不止这些。”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杀害了数不胜数的人，能记住面庞的就有上百，而不知长相的只会更多。

“你依旧没有意识到，你失去的东西远比你杀戮的多得多，Assassin。夏莉、娜塔莉娅、卫宫矩贤、爱丽、伊莉亚还有卫宫切嗣本身——这些从来没有怨恨过你的人，你给予了他们什么？”切嗣抓住了Assassin的肩膀，他的话语有如他现在的眼神，充斥着愤怒、悲哀和绝望。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名字。”Assassin有气无力地说着，任由切嗣扼住自己的喉咙，在自己脸上砸下沉重的拳头。

“你记住了，Assassin！杀害怨灵无法拯救你我曾经葬送的生命——你只是在借此逃避。你以为杀掉怨灵就能把他们送上天堂，减轻自己的罪过。但实际上，被杀死的怨灵上不了天堂。它们仍然是怨灵，只不过游荡在这个结界之外。你这种愚蠢的赎罪方式，只会使自己罪上加罪！”说罢，他将Assassin的身体甩开，丢到了空间的另一端。

与此同时，在阴暗的境界中，一堵墙瞬间显化出来。Assassin狠狠地撞了上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切嗣听到了从墙下传来的悲哀笑声。那笑声混杂着哀嚎和抽泣，如同一匹即将断气的恶狼。

“到头来，你也只有对自己才会这么残忍。将温柔留给他人，将无尽的痛苦存留在心里，这不就是你我的人生信条吗？”Assassin忍住伤痛，扶着那面墙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回到切嗣身边。

切嗣对Assassin施加的每一份暴力都立刻回到了自己身上。他和Assassin一样身受重伤，但他并不感觉痛苦，而是对那个自己怀抱着无限的轻蔑。

“你从一开始就在蔑视我吗？”Assassin询问着眼前的自己。

“不，我是你的分身，刚开始和你一样。”切嗣尽量冷静地说道，“以前的我和你一样，认为击杀怨灵可以超度死者，使其升入天堂。但是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

“当这里不存在怨灵的时候、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理解到了——其实最关键的问题没有解决。

“那些怨灵没有被超度。而且，名为‘卫宫切嗣’的怨灵也依旧存在于这片黑暗之中。只要他没有获得救赎，这片黑暗就只能持续下去，直至世界的终结。

“你从来没有想过救赎自己，不是吗？”切嗣看了看Assassin，闭上双眼瘫坐在了地上，“你是怎么进来的？以你的做事风格，应该强迫自己忘记进入这片固有结界的方法才对。”

“其实很简单。我只是碰巧把手伸进兜里，找到了那把钥匙而已。”

“原来如此。那个‘钥匙’的本体是什么？”

“一个很简单的短语，比任何数字密码都要简单。”

切嗣略加思索，答案便轻易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正义的伙伴。”二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正确答案 。

“这就是‘钥匙’，也是我给自己留的后路。万一有一天我对我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便可以用这把‘钥匙’进入这里，找到你，然后说服你离开。但是现在我反而被你说服了——我所做的这一切确实没有意义。”Assassin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所以，你已准备好接受自己的回忆、灵魂和理想，而不愿再做一个被抑止力雇佣的兵器了，对吗？”

“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只不过不想再伤害任何人而已。”Assassin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选择贯彻自己的理想，那受伤的便是世人。反之，受伤的便是他自己。无论如何，总会有人得不到救赎，总会有人受到伤害。

这是他刚刚领悟到的真相。

“这片黑暗正是你内心的投射。所以，请务必救赎自己，Assassin。”切嗣心中的怒气已经荡然无存。他明白无论对于哪个自己而言，发怒都是徒劳的。

“所求为何，Assassin？”

“圣杯的破坏。”

“于何处追求？”

“于此冬木之地。”

“如何救赎自己？”

“尚不知晓。”

“等你能够回答最后这个问题的时候再回到这里吧。也许到那时，一切都会有所改变。”

Assassin感觉眼前的黑暗在扭曲，身后的墙壁变成了一只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一口吞下了自己。

Assassin溶解在了黑暗之中。他闭着眼睛，却感受到了光明的存在。在光与暗完美地调和、融为一体的时候，他回到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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