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3、【它】（5）

“有些事情，已经很清楚明了了。”

其实这一切——不仅是这起“幼女猥亵案”，也包括了最重要最致命的【厄运】——都并不算多么波橘云诡，许多的谜团只需要轻轻拭去其上蒙着的薄薄灰尘，线索便显而易见。

相较于迷雾重重而又危机四伏的【菲莉亚】世界，这个【侦探】世界和平许多，而最大的难点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经堂堂正正、毫不掩饰地摆在叶未白面前了——是为阳谋——那就是叶未白的灵魂被拘束在白叶的身体中了。

渐渐步入中年的疲惫身躯，烟酒加深了他的耐久磨损度，大脑开始生锈，反应力开始缓慢……这很正常不是么？

“当然不是。”

白叶可并非患了帕金森症的花甲老人，他可是一名侦探啊，对于侦探而言，年轻的思维固然重要，可是日益沉淀的经验同样是关键，那是只有随着岁月流逝才可能积累的属性点。

白叶——本不该反应如此缓慢，很多东西，叶未白相信——即使不是他，而是白叶自己——想来也看得清清楚楚才对啊。

他只是——不愿意看清楚罢了。

蜗居于狭窄的出租车后车空间的那一段时间，叶未白四肢蜷缩，可思维却无限蔓延，脑海中清亮通透，似乎装载隐匿着一颗灼灼明日，蛛丝马迹、鬼魅魍魉，无所遁寻。

在这片光明之中，之前所有的疑点与盲点，都如恒星被一颗颗点亮，在黑暗的地图中勾勒成黯淡却又清晰的星光轨迹，串联成隐隐的【真实】。

呼之欲出的【真实】，但——

口袋中紧握住银色铃铛的右手缓缓松开，叶未白面无表情，远眺远空，他的双瞳倒映着黑色的天空，“但——还没到时候。”

——还没到揭开一切的时候。

有时候就是如此——仅仅知晓【真相】是不足够的，如何以正确的方式表达出来才更加重要——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话语，错误的使用，只会成为毒药与利剑。

可是——

“可是，无论如何——”

昏暗的亭下空间，刘海下的双瞳仿佛有星光在耀动，叶未白的嘴角再次缓缓上扬，笑容的弧度浅淡清爽，仿佛冬日暖阳、烈日清风，不加一丝装饰而又如此纯粹与赤城，那是惊鸿一瞥，窥探到了世间美好时候内心由衷爆发出来的向往、期待与欣喜。

这笑容曾无数次出现过——李梦果、叶菲、小瞳、凛、菲莉亚……每当他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并因此产生了一个【有趣】的念头的时候——他都会绽放出这般笑容。

“——会很【有趣】啊——接下来的，这段表演。”

……

……

“走了？”

“嗯。应该不会再来了。”

“嗯？”

“得到想要的东西了。”

当叶未白与保安大爷打着招呼，再次走出校门的时候，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份卷宗。

那是在芒福小学的档案室取得的数十年前的文档资料，记录了在数十年前发生过的重大事件。

为什么是十年前的那一份，而不是其他的年份——叶未白是凭着“直觉”在卷宗繁多的档案室中随手抽出来的。

他知道，他不会错的，即使错了，【某人】也会纠正他——那是白叶。

果然，只是随意地浏览了一下，叶未白便知道他与白叶——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白叶的灵魂真的已经消散了么？无论如何，毫无疑问，他内心的执念依旧在影响着他。

他想要做什么，所以才引导着叶未白来到了芒福小学。

为什么不是其他地方，为什么偏偏是在来到芒福小学的路上，叶未白的思维状态才终于恢复正常？

芒福小学有什么特殊之处，几乎成为了全局的转折点。

决定这一切的并非叶未白，而是白叶呀。

白叶，这个颓丧的中年侦探大叔，在畏惧些什么，在引导些什么，他……想让叶未白发现些什么“真相”？

还有另外一个很容易被忽视的问题——他，是怎么死去的？

在上一次的世界中，叶未白所侵占的身体是一位【妖魔】的身体，事后他猜测，那大概是一具【妖魔】的尸体吧。

那么，这次白叶呢？

叶未白第一次出现的初始场景是在侦探办公室，那个时候的白叶——已经死了么？死在自己的办公室么？

死在那个只有白叶和……牧铃的密室么？

凶手并不是那么难以琢磨……或许只需要简单地探查一下办公室的录影记录便可以清除一切。

“果然如此啊。”

可是，当叶未白脑海中稍微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忽然就感觉到眼前一黑，身体一沉，仿佛是之前被扔掉的那些杂质与负担终于追赶了上来，忙送不迭地蜂拥重回他的体内，那思维轻盈通透的感觉也随之不翼而飞——他又恢复了那仿佛思维生锈的状态。

“你也太小觑我了啊。白叶。”

可是坐在返程出租车的叶未白，却笑了起来。

“同样的招数，可不会起作用。”

……

……

叶未白并未返回侦探所查看摄像头的记录。

他径直回了家，然后在小区门口看到了撑着半透明白色小伞的少女。

那是牧铃。

那是非常偶然的相遇，东张西望不知道在瞧些什么的少女，一回头就跟叶未白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她顿时吓了一大跳，瞳中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又消散不见。

裙摆飞扬，大腿绝对领域处的肌肤忽增忽减，跟小鹿似的她蹦蹦跳跳地靠拢了过来。

“前辈。”

收伞，她一低头，自然而然地钻进了叶未白黑色的大伞下面。

然后她抬头，马尾乱摇，仰着漂亮的小脸，朝叶未白嘻嘻地笑着——此刻又有点像摇着尾巴的小狗。

“好巧哦！”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叶未白看着她，“小铃铛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家不在这里吧。”

“诶……”顾左右而言他，牧铃歪了歪头，狡黠地笑了笑，“说来话长。”

即使普通人也听得出来牧铃此刻的敷衍，便不会再追问，可是情商之高如叶未白，却像是完全没听出来少女的不情愿，他看着她，声音沉冷，道：“那就长话短说。”

从未被前辈以这样态度对待过的少女一愣，随后像是恍然大悟了什么，呼吸微微一窒，双瞳瞳底一抹光芒闪过，其中蕴含的情绪复杂至极……有茫然、有哀伤还有……解脱。

可是她嘴角依旧挂着灿烂而漂亮的笑容，“一位少女，偷偷来瞧一瞧自家前辈的家，完全不告诉他——这理由还需要多说么？前辈果然很无趣诶！”

叶未白却是凝视着少女清丽的双瞳，缓缓说道：“真的？”

他的语气并不沉重，但却十分认真，不是在问牧铃“你说的是真的？”，而是在问她——“你真的要这么回答？”

过了良久。

“嗯。”

从鼻腔中滚落一个细不可闻却十分坚定的“嗯”，低着头的少女微微点头，随后她再次抬起头，露出笑容，双手背在身后，向后退出了一步，离开了叶未白黑色大伞的保护范围。

雨幕之中，她腰肢舒展，姿态美好，撑开了自己的小伞，白色伞柄靠在肩头，少女调皮地在雨幕之中转了个圈，扇面切开雨帘，裙摆与发丝摇曳起飞，活泼而生动，洋溢着生机与青春的气息。

胸口起伏，微微喘着气，她站定，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背在身后，瞧着叶未白，清丽而美好的脸上，忽然就绽放出令人怦然心动的笑容，若说笑容有颜色，那大概此时少女的笑容就如同她手中握着的伞的伞面，从下向上望去，透明而澄澈——却又可以看到背后那乌云密布的天空。

现在的叶未白看来，可以清楚地读懂少女那皎然清澈笑容背后蕴含着的波涛汹涌、暗流涌动。

的确灿烂、美好……却又如刹那芳华、寒夜烟花，倏忽易逝，又仿佛被什么无形的枷锁拘束着，漂亮，但是漂亮地生硬与冰冷。

这样的笑容，叶未白曾在哪里也见识过。

“凛……”

叶未白微微恍神，脱口而出的便是这个已经很遥远了、或许再也无法相见的女孩儿的名字。

而对面的少女像是没有听出来叶未白的口误，又或许是……当做没听出来。

“前辈。”

她微笑着，笑容柔软而带着怜惜，“铃，在这里哦。”

一怔，随后叶未白终于明白了……或许说……终于在此刻，敢于确定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了。

“这样啊，是这样啊……”看着那熟悉的少女，他低声喃喃自语。

“铃。”这一次，叶未白没有喊错少女的名字。

“嗯。”

“你很漂亮。”叶未白神情真挚。

毫无犹豫，少女笑道：“那是当然。”

这一刻。

叶未白与少女牧铃——都明确了什么东西。

那是早在故事一开始，就已经明确了的东西。

……

……

PS：以防版权纠纷，换了封面。（大概是杞人忧天就是了。

弄哭少女的一百种方法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