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屠夫

酒馆儿里传来了磨刀的声音。

花娘与洛君清对视一眼，先一步踏进这家不比自家客栈大的酒馆儿。

与酒楼客栈不同，尽管不是吃饭的时辰，为数不多地几张桌子上零星地坐着些喝酒的客人。

高矮胖瘦，老幼病残，仆妇贩商皆有之，他们散落四周，谈笑，沉思，推杯换盏，像极了一副人间百态交织出的画卷。不过，即便掩饰得再好，却也掩饰不住他们眸色中的警惕，戒备，以及极力克制的凶戾杀机。

因为……有个女人在磨刀。

虽说磨的是普通的菜刀，但坐在大堂里当着客人的面儿磨菜刀本身就是件非同寻常的事。

两个人的突然出现，让原本凝滞的空气更多了一丝星火气，稍有异动，便会引爆这里所有压抑着的暴虐。

屠夫：抱歉，忘记挂打烊的牌子了，客人请回。

磨刀声突然消失，循声望去，便看到一张精致的俏脸从发间显露，山泉般的嗓音似远山天籁，这隆冬般凛冽的空气仿佛被柳树抽芽散发出的生机射穿，一瞬间冰雪消融万物回春，只留下一丝余寒犹在垂死挣扎。

花娘：我们不饮酒，我们找人。

花娘从容地将自己的短剑拍在桌子上，示意洛君清也坐。

似乎是意外于能得到这样的回答，磨刀的女人过了片刻方才道――

屠夫：何人？

花娘：一个叫屠夫的女人。

屠夫：找我何事？

花娘：杀了你。

屠夫的目光从再坐的人身上扫过，又回到花娘身上，眸光澈然――

屠夫：他们都是来杀我的。

顿了顿，又接着道――

屠夫：我在等人。所以，请等一等。

花娘：没问题。小二，来壶酒。

一干坐卧不安的人用诡异的目光扫视着刚来的两位不速之客，看着她们悠哉悠哉的模样，一时有些泄气。

磨刀声再次响起，众人仿佛回到了方才的样子，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仿佛这酒馆儿里没有多出两个奇怪的女人。

酒，没多久就送上来了，却连酒送上来一个人。

幽魂：不知二位姑娘芳名？

洛君清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个人发呆。花娘倒是很热情地为对方倒了杯酒――

花娘：知道奴家芳名的，要么是些恶徒，要么便是想尝尝那孟婆汤滋味的雅人，不知公子可是哪种？

幽魂：呦，不成想姑娘和再下干的是同一种活计，失敬，失敬。

仰头喝下这杯不知道有没有被做了手脚的就，男人便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桌沿，看着不远处那个磨刀的女人。

洛君清：很熟？

洛君清突然开口，目光同样落在屠夫身上，只不过男人看的是屠夫手里的刀，而洛君清看的确是那双白皙的纤纤素手。

幽魂：算是吧。

幽魂：从她第一次杀人，我便认识她了。

这话说的平淡，却让人觉得这份淡漠下涌动的暗流碰撞激荡，叫人觉得心绪难平。

幽魂：人来了。

幽魂开口道。

这里的人仿佛都听到了他的话音，目光都落到了用布帘遮住的门。

一个身披重甲的壮士带着满身寒气走进了屋子，看也不看着屋子里的人，径直走向屠夫。停在她五步远的地方。

屠夫：你来了？

赵忠实：来了。

屠夫：来做什么？

赵忠实：来见你。

屠夫：可是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赵忠实：我知道。

屠夫：所以？

赵忠实：所以，我是来送死的。

磨刀声止，屠夫起身，手里握着的刀泛着彻骨的寒意，直逼人心底。

屠夫与大汉擦肩而过，大汉没有看到她的脸，没有看到她的背影，只听到了那比北风更凛冽的寒凉的声音――

屠夫：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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