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篇：心有“预谋”（下）
浴室门口的水汽还没散，萧剑秋跑过去。
“穆年，我帮你吹。”
他声音压得低，却掩不住那点雀跃。
江穆年没说话，只抬手，把吹风机递给他，然后自己坐在床边。
吹风机的嗡鸣填满了整个房间，热风掠过发梢，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萧剑秋站在江穆年身后，指尖穿过湿发，动作轻得像怕弄疼他。
“穆年，你用的什么洗发水？”
“酒店的。”
回答一如既往地简短。
萧剑秋“哦”了一声，不再追问，只专心把风筒来回移动。
几分钟后，手臂开始发酸，他下意识把空着的手搭到江穆年肩上——
掌心触到微微发烫的皮肤，两人都顿了半秒。
江穆年没躲开，也没说话，只是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江穆年说“好了”的时候起身，声音还带着吹风机的余温。
萧剑秋按下停止键，嗡嗡声戛然而止。他刚转身，脚尖却勾住浴巾一角——
浴巾滑落在地。
空气瞬间凝固。
江穆年就这么赤条条地站着，发梢还沾着水汽。他先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眼看向萧剑秋，眸色深得像夜里刚被擦亮的车窗。
“故意的？”
尾音轻挑，却带着危险信号。
萧剑秋举起双手，笑得像被抓包的猫：“意外，真——”
江穆年把浴巾重新围好，耳根却红得发烫。
“快洗澡去，臭死了。”
他故意把嗓音压得凶巴巴，却掩不住那点慌乱。
萧剑秋揉了揉刚被抽红的手背。
他弯腰拿起床上的浴巾，指尖还在滴水，一溜烟钻进浴室。
门关上的瞬间，江穆年“呼”地长出一口气，抬手把额前碎发全部向后撸去——
掌心发烫，心跳声大得仿佛连空调都盖不住。
浴室门“咔哒”一声合拢，水雾顺着缝隙往外冒。
江穆年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吹风机的余温。
他低头看了眼浴巾，又抬眼望向那扇紧闭的门，喉结滚了滚，终究什么也没说。
花洒的水声盖过了思绪，却盖不住萧剑秋心里的鼓噪。
他抓着头发，指节发白：
——要是真把他气坏了怎么办？
越想越乱，扯得头皮生疼，两三根断发缠在指间。
十分钟后，他推门出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水珠顺着锁骨往下滑。
江穆年已经半躺回床上，眼皮沉重，呼吸均匀得像要滑进梦里。
萧剑秋却像被什么牵着，一步步走过去。
地板冰凉，水珠落在脚背，凉意一路窜到胸口。
他停在床边，声音发干：“穆年……”
江穆年迷迷糊糊睁开眼，声音带着倦意：“嗯？你干什么？”
他撑着坐起身，目光落在萧剑秋滴水的发梢，眉心微蹙。
这时萧剑秋缓缓抱了上去，
江穆年先是一愣，随即抬手去推，掌心抵在萧剑秋肩头，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和明显的恼意：“你发什么疯？下去！”
萧剑秋却像没听见，双臂收得更紧，湿发蹭在江穆年颈侧，冰凉的水珠顺着皮肤滑进领口。江穆年被冷得一颤，火气蹭地往上冒，拳头雨点似的落在对方背上——
可锤到第三下，他就停住了。
掌心底下的身体在抖，幅度不大，却一下一下，像被雨淋透的小动物。
江穆年僵了半秒，拳松开，掌心改成轻拍，声音低下来：“……先起来，我快被你压断气了。”
萧剑秋没动，只把脸更深地埋在他肩窝里，声音闷得发颤：“我怕你真不理我。”
江穆年叹气，热气喷在对方耳侧：“再不起来，我就真的没力气理你了。”
江穆年指尖顺着刘海往后一拨，露出萧剑秋被汗水微微打湿的额头。
“别这么黏人。”
声音低，却带着一点纵容。
萧剑秋睁开眼，手臂松了力道，却仍虚虚环着江穆年的腰。
江穆年把毛巾盖在他脸上，轻轻摁了两下。
“坐好，去吹头发。”
他拉着萧剑秋的手腕，把人从床上带起来。
吹风机“嗡嗡”地响，热风掠过发梢。
江穆年指尖穿过湿发，力道不轻不重。
“萧剑秋，你多高？”
“185。”
江穆年“嗯”了一声，心里默记：差两厘米，抬头就能对上眼睛。
萧剑秋侧头，水珠甩到江穆年手背。
“你呢？”
“183。”
空气安静两秒，只剩吹风机的温度在两人之间来回流动。
萧剑秋忽然笑了一下：“那刚好。”
江穆年手一抖，风筒差点磕到对方额头。
“……闭嘴，吹头发！”
吹风机的嗡鸣声一停，房间里只剩下空调低低的运转声。
江穆年关掉了最后一点热风，随手把吹风机放在桌上，目光落在那张被两人蹭得皱巴巴，潮湿的床单上。
“说说看，今天晚上我睡哪？罪魁祸首。”
他抬了抬下巴，语气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点“你自己看着办”的压迫感。
萧剑秋抓了抓还带点潮意的发尾，目光在两张床之间来回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江穆年脸上。
“你先睡我床吧，我自己看着办。”
江穆年“嗯”了一声，干脆利落地把枕头拍松，掀开被子躺进去。
床垫微微下陷，他侧身背对萧剑秋，像是真的准备就此入睡。
没过几分钟，江穆年眯起一只眼，声音带着困倦：“别折腾了，过来挤一挤。”
他往墙那边挪了半尺，空出一条窄窄的位置。
萧剑秋声音轻得像怕惊动夜风。
“好。”
江穆年侧过身，鼻尖几乎贴上萧剑秋的锁骨。
他把额头抵过去，像猫蹭人，温热的呼吸拂在对方颈侧。
萧剑秋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痒得一缩，手掌本能地抵住江穆年的肩，指尖顺势在他胸口挠了一下：“委屈你了。”
江穆年低低地笑，声音裹着困意：“快睡吧，我困了。”
话音落下，他睫毛便不再颤动。
萧剑秋却还没安静，眼睛在昏暗里亮着，像捉到一颗星。
“穆年，你脖子上有颗痣。”
指尖轻轻点在那粒小小的褐色上。
随后他替江穆年把被子拢到下巴，自己也沉入呼吸的节奏里。
夜深了，两颗心跳隔着薄薄的被子，一前一后地合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