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就职1

　　“蕊娘，这都什么时辰了，表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今天先跟娘回去，好不好？”

　　“不，我就要在这等表哥！”

　　李敏刚从安王府回来，还没进门，就听自家院子里传来李氏和蕊娘争吵的声音，她扬声笑道：“姑妈，蕊娘，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一个娇小的身影便扑了过来，挽住她的胳膊，放声大哭：“表哥！救救我！我娘欺负我！”

　　李敏把蕊娘的小脸抬起来，拿衣袖擦擦她糊了一脸的泪水鼻涕，捏着她的鼻子逗她：“刚刚我在外面怎么听见你声音比较大，好像是你欺负姑妈呢？”

　　蕊娘撅起嘴：“表哥，连你也欺负我。”

　　李敏笑着揉揉她头顶：“好了，别哭了，有我在呢，谁敢欺负你？”

　　“姑妈，你们吃过晚饭没？”李敏转头问李氏。

　　“还，还没有，”纵使李敏每次见她都是笑脸相迎，李氏心里还是有些畏惧李敏，说起话来总有点不自然。

　　李敏瞥一眼张喜家的，对方冲她悄悄摇摇头，看来没什么大事。

　　她一手拉着蕊娘，一手挽起李氏往后院走：“姑妈，咱们进去说话，孙嬷嬷，麻烦你准备三个人的饭菜，姑妈和蕊娘也在这里用饭。”

　　孙大家的很有眼力界，李敏刚坐下，便让女儿巧儿便端了水进来伺候她梳洗，李敏梳洗完毕，顿时神清气爽。

　　那边晚餐已摆在了桌上，李敏平时都是一个人吃饭，她对饭菜的要求也不高，基本都是三菜一汤，今天多了李氏蕊娘，临时又加了一样时鲜菜蔬，蜜炙小牛肉，香菇炖鸡，素炒三鲜，口蘑青菜，再有砂锅里热气腾腾的笋片豆腐鲫鱼汤。

　　菜色虽不多，但孙大家的手艺是没的说，满屋子香气扑鼻，李敏一闻到味道肚子就咕咕作响，迫不及待的坐到了桌边。

　　蕊娘一直在找机会告状，好不容易等到李敏坐到桌边了，刚想开口，听到李敏肚子咕咕作响，脸红红的又把话咽了回去。

　　李敏端起饭碗笑道：“姑妈，蕊娘，我今儿也饿了，就不和你们客气了，边吃边说吧。”

　　李氏慌忙说道：“吃，敏哥儿你先吃，我和蕊娘下午吃了点心，还不饿，你别听蕊娘瞎说，其实没什么事。”

　　蕊娘不乐意了，小脸板了起来：“什么叫没什么事？表哥！娘听了秦姨娘撺掇，非要给我缠足！”

　　李氏在蕊娘身上轻轻拍了几下，那劲道和拍灰差不多轻重：“秦姨娘好心好意提醒娘给你缠足，你还恶人先告状！你看看蓉娘那双脚，裹得多漂亮！”

　　蕊娘却不领情，硬梆梆顶了回去：“蓉娘是蓉娘，我是我，再说，娘你也没缠足，还有张嬷嬷，也没有缠足！为什么偏偏要逼着我裹？蓉娘以前刚缠足的时候，每天晚上都疼地睡不着，现在走几步路都要扶着丫鬟，我才不要当这样的废物！”

　　李氏这回是真生气了，蕊娘这脚早就应该开始裹的，可前几年自己娘俩儿需要做活，小脚十分碍事，便没让她受这个罪，李敏来了以后，生活顺心适意，但蕊娘已经过了缠足的年纪，李氏也没有再想起这茬。

　　可前两天秦姨娘特意来提醒她，说是蕊娘这双脚无论如何要缠小一点，表少爷李敏可是官爷，日后蕊娘嫁过去出门做客，一双大脚可是要被人笑话的，再说这世上的男人都爱小脚，蕊娘一双大脚，到时候别失了表少爷的欢心。

　　李氏看看秦姨娘弱柳扶风的模样，想到自家老爷对秦姨娘的千依百顺，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便动了给蕊娘缠足的心思。

　　在李氏看来，秦姨娘这回可是真心实意替蕊娘着想，才会来提醒她，偏蕊娘不这么想，一言不合竟跑到李敏这儿来告状。

　　想到这李氏不由火气上来，抬手狠狠给了蕊娘几下：“我把你个不知好歹的，娘这都是为你好！”

　　蕊娘现在有李敏撑腰，哪会怕她，刺溜一下溜到李敏背后，冲李氏吐舌头：“打死我也没用，反正我不缠足！”

　　李敏想到以前在博物馆看过的小姐绣鞋，还不如她一只拳头大，女人的脚要穿到这样的鞋里，那得受多少罪，她真搞不懂这儿的男人，竟会对残废的肢体这样迷恋。

　　李敏越想越反胃，把饭碗搁在桌上，皱眉道：“姑妈，蕊娘不想缠足就不裹，你别逼她，我看她这样挺好。”

　　李氏没想到李敏也反对，着急的站了起来：“敏哥儿！我是为了蕊娘好！这儿可和北方不同，以后她嫁过来，大脚是要被别人笑话的！张嬷嬷，你说是不是？”

　　眼下稍微有点地位的人家，确实都会让女儿缠足，可李敏的态度明确，张喜家的可不会为了这事去顶撞李敏，低声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便是宫里的娘娘也有不缠足的，安王殿下的生母林贵妃，也是天足。”

　　听说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也没有缠足，蕊娘更是得了意，又冲李氏做了个鬼脸。

　　见李氏唉声叹气的模样，李敏笑着安慰：“姑妈不必杞人忧天，缠不缠足的有什么重要？您是天足，我娘也是天足，咱镇子那么多女人，天下还有那么多女子，都是天足，难道都嫁不出去不成？再说只要我对表妹好，又有谁敢小看于她，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听李敏这样说，李氏也不敢开口反驳，只得唯唯应了，转头便瞪了蕊娘一眼，想着回去得好好刹刹蕊娘的性子，不能让她这么任性下去，蕊娘虽然以后是敏哥儿的正妻，地位稳固，但也要做好女人的本分，尽量取悦敏哥儿，才不会向她一样，早早就被老爷嫌弃。

　　李敏看李氏脸上还有些不以为然，便知道李氏是虽口不对心，虽然答应下来，怕是心里仍然固执己见，可如果她现在强硬反对，姑妈定会觉得委屈，依姑妈的想法，她可是为了蕊娘好。

　　李敏拿这个软弱却固执的姑妈没办法，看来得寻个机会把蕊娘接到自己身边，如果一直留在李氏那儿，好好的小姑娘，非给她教成三从四德的傻子不可。

　　这么盘算着，夜里李敏一沾枕头，倒也睡到了天亮。第二天她按时去了高珩府上报道，高珩一见到她，嘴角开始上扬，笑容如同云开日出，露出右边一颗小小虎牙，显得格外明朗单纯。

　　只是笑容还未完全绽开，高珩便又收了回去，别别扭扭质问道：“我早就和父皇说了调你过来，怎么到今天你才过来？”

　　李敏还没回答，高珩身边有人抢先说道：“听说百户大人昨日去探访安王殿下，可真是故主难忘啊。”

　　李敏抬眼看了看说话之人，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嬷嬷，高颧骨薄嘴唇，不苟言笑的脸如同一块铁板，十分不好接近。

　　李敏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客客气气的问道：“卑职卫戍司李敏，现在开始便是五殿下的贴身侍卫，敢问这位嬷嬷如何称呼？”

　　高珩看上去很尊重这嬷嬷，亲自替她介绍：“这是母妃身边的周嬷嬷，在西北时便是伺候母妃的，一直忠心耿耿，母妃特意让她过来照顾我，你今后可要听她的话。”

　　高珩说完，周嬷嬷自矜身份，头昂得更高了一些：“贤妃娘娘有话让我转告李百户，娘娘说，陛下既然调李百户来护卫殿下，李百户便当一切以殿下为主，安王殿下那儿，陛下自会调派其他人手，李百户以后就不要太担心了。”

　　周嬷嬷边说边挑剔的打量李敏，心里对皇帝颇为不满，此次高珩遇险，贤妃娘娘既怒且惧，便打算去信西北，要求兄长卢明德在亲兵之中挑选信得过的死士，充作高珩侍卫，谁知却被皇帝拦下。

　　娘娘央求再三，皇帝最后同意从西边调派十个亲卫，其他的人包括侍卫队长，都由皇帝从卫戍司亲自选拔身手高强又可靠的侍卫过来，没曾想最后侍卫队长竟落这个和安王关系密切的小萝卜头身上。

　　李敏勇救安王的事情，娘娘和她也都听说过，可李敏毕竟年纪小，有身手，却没有经验，安王对李敏有知遇之恩，做侍卫的，最忌讳身在高营心在汉，真要是遇上大事不知道靠不靠得住，娘娘可就殿下这一个骨肉，看得跟眼珠子一样紧，若是发生什么不测，可不是要了娘娘的命。

　　偏偏自家小殿下被这小侍卫碰巧救起来之后，也像是中了邪，非要皇帝将李敏调到身边。

　　既然事已至此，贤妃娘娘也没有办法，只得将她调了过来盯着点李敏，以防他吃里扒外。

　　与此同时，李敏也在不动声色的评估着周嬷嬷，这嬷嬷忠心是足够，可对她的不信任感却太明显，如果让周嬷嬷来对自己的工作指手画脚，那她以后就不用干活了，更不必说周嬷嬷要是出了昏招，黑锅还得她李敏来背。

　　李敏的专业领域，向来不容其他人指手画脚，何况是门外汉周嬷嬷，与其以后龃龉，倒不如初次见面时便把话说清楚，今后桥归桥路归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周嬷嬷怎么说也是贤妃派过来的心腹，今后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能搞得太僵，话还是得说的漂亮一点。

　　李敏考虑片刻后笑道：“卑职来之前，陛下特意叮嘱，保护五殿下安危事关重大，所以相关事宜只能听命于陛下一人，陛下英明神武，爱子之心人尽皆知，想必会安排的十全十美，还请周嬷嬷禀告贤妃娘娘无须担心，保护五殿下乃是卑职职责所在，定当尽心尽力，只要卑职有一口气在，便会护得殿下周全。”

　　“至于其他宫中琐事，卑职当然以周嬷嬷马首是瞻，请周嬷嬷多多指教。”

　　“即是父皇吩咐过，李百户便按父皇吩咐做吧，周嬷嬷不会介意，嬷嬷，是不是？”高珩对李敏的表态十分满意，直接同意了他的说法。

　　高珩虽然年纪小，但却是主子，他都这么说了，周嬷嬷不可能当面驳回，只得勉强笑笑：“殿下说的是。”

　　李敏这话只能哄哄她家不懂事的小殿下，李敏是贴身侍卫，本就不需要去管什么“宫中琐事”，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她李敏压根不可能听她的话。

　　这李敏年纪不大，心眼着实不少，抬出皇帝来做挡箭牌，难道还有人为这事去和皇帝对质不成？

　　周嬷嬷看着李敏眼睛慢慢眯起，这事她得早些向贤妃娘娘禀告，好好查一查李敏的身份，最好能捉住她的小辫子，才能让她死心塌地的为娘娘和殿下效力。

　　李敏则是一派风光霁月，坦然微笑回望着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虽然不惹事，可也不会怕事。

　　高珩看看李敏，又看看周嬷嬷，心中暗乐，周嬷嬷这样厉害的人物，连他见到都要头痛，李敏这小侍卫竟有礼有节，把她堵得说不出话来，看来李敏果然是老天爷特意派下来给他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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