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的梦无悔
超小超大

第八十一章院门外躺着叫爸窗户里站着称快

  一晃两月已过,依然一瘸一拐的宇飞从下岱岳村回到了棋牌馆。期间,他并没有住在小光家,而是在一对年过六旬的老夫妻家租了一间九十年代的青砖灰瓦的南房。起初那对老夫妻不肯出租,见宇飞的腿上打着石膏,担心会惹祸上身,后来在小光的担保和双倍租金的条件下,他们这才同意了。那些日子里,宇飞每天的早上是从中午开始的,也就是小光来给他送午饭的时候。午饭无非是家常便饭,偶尔也会有所改善,小光担心平时吃惯了炒菜鱼肉的他会不习惯,而他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且饭量也不小,好几次小光开玩笑问他是不是真的好吃,他说是真的,且好多年都没有吃到这么有家的味道的饭菜了。夜里,宇飞不叫小光过来送饭,而是自个去小卖部买些酒水和零食,用他的话来说,若是没有酒和香烟,他会彻夜无眠的。其实,即便睡着了,也是恶梦连连,很多时候是在半夜三更里惊醒,醒来后又是喝酒抽烟,快天亮的时候才又睡着,睡着了接着瞎做梦,有时还能接住之前的梦。身心备受煎熬的他,有一次无意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寸来长的头发乱蓬蓬的,面容憔悴,两眼无神,更可怕的是那满脸的夹杂着几根金色的黑胡须,要知道平时的自己很讨厌那些几步外能被看见胡茬的男人。天啊,这是哪个流浪汉了呢?他一时激动将面前的小镜子一拳给打碎了!

  那天夜里,小光有幸躲过了一劫,所以宇飞才被及时送进了医院。当时,当奶站大院里的大灯亮了时,坐在驾驶座上的小光便感觉到不妙,拔了车钥匙便跳下车朝村子的方向跑了没几步便转身朝反方向跑去。跑出几十米远时,回头见奶站里跑出几个后生。情急之下,他拐弯跑进一块荒地里,如此可暂时避开那些后生们的视野,就在这十几秒钟内,他用手捂着鼻子和嘴巴,一头钻进了一大堆黑乎乎的东西。那是什么呢?是一大堆被铡草机铡碎了的已经发霉变黑的玉米秸秆,是他白天来踩点时无意间看到的,这也是他跳下车后转身朝这边跑的原因。危险的是有几个后生找到了这里,幸好他们只是用手电照了照,绕着草料堆转了圈便离开了。等那几个后生离去很久后,他才缓慢从草堆里钻出个脑袋透气。许久后,当魏八等人的车子从这边经过时,他又一次将脑袋缩回到草料堆里。直到深夜,确定安全的他这才从草料堆爬出来,然后蹑手蹑脚地进入奶站大院,搀扶着宇飞上了那辆被砸碎所有玻璃窗的面包车,并直奔县城而去。

  棋牌馆在宇飞心里一直就是个避难所,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在里面多摆两张麻将桌而要设一间小包厢的原因。自“金盆洗手”后,他就再没有给关二爷上过香,现在用的自然是那种电子香了。他也没再搭理过包厢里的花草,由其生长,不,该是任其活死。死了的就扔了,还有半口气的不给施肥浇水,也就是等死。虽然他回到了棋牌馆,却还保留着在下岱岳村的生活作息,冷一顿热一顿,饱一餐饥一餐,睡一会醒一会,但起码还分得清外面是白天还是晚上,因为只有在晚上他才会出去一会,棋牌馆的门也只有这期间是开着的。

  这天夜已深,宇飞坐在黑灯瞎火的包厢里就着一袋花生米喝下了大半瓶白酒,恰觉迷迷糊糊而要睡觉时,忽然听见重重的敲打铁卷帘门的声响。也没想是谁,听到这种声响就恼火,也没开灯,他起身走出包厢去开门,顺手将搁在一张麻将桌上的一根钢管抓在手里。刚一打开门,五六个魁梧大汉一拥而入,将没反应过来的他挤撞得后退了好几步,若不是背撞在一张麻将桌上,非摔个四脚朝天。手里的钢管碰到了一张椅子上,落地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其中一个大汉立刻弯腰捡起那根钢管,并紧紧地握在手里。

  “你们是谁啦?”宇飞指着面前的几个黑影略感慌张地问,“你们进来干什么?这可是私闯民宅,杀了你们都不用偿命的!”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谁——”那个拿着钢管的大汉扯住他的衣服拉起来,并大声叫道,“是你魏八大爷来找你了!”

  “没了钢管的混混连个整天扛锄头的老农都打不过,就像没了狼牙的狼战不过土狗一样!”最后一个走进棋牌馆的大汉正是魏八,边顺手关上门边冷笑道,“把这软蛋带进包厢,顺便把灯打开。”

  那个手里拿着钢管的大汉快走几步进了包厢,并立刻打开了灯。另两个大汉连拉带拖着宇飞进了包厢,并把他丢到沙发上。魏八进来后直接坐在宇飞对面的沙发上,打量了下包厢四周,然后拿起茶几上的酒瓶看了看,这才不慌不忙地说,“我就说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可把你给等回来了。钱呢?”

  “钱,什么钱啊?”宇飞突然傻笑着问,“你给我什么钱啊?”

  “我对你说过,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魏八从茶几上的食品袋里捡起一粒花生,塞进嘴里嚼了嚼说,“味道还不错。看来你挺会享受的,不过不要喝那么多酒,伤身体是小事,头脑不清醒才可怕。给你两巴掌,好让你清醒清醒!”

  话音刚落,一个大汉猛地扇了宇飞重重的两耳光。一巴掌打在了脸上,而另一巴掌打在了鼻子上,鲜血顿时从鼻孔里流出,吧嗒吧嗒砸在他的脯胸上。此时,拿着钢管的大汉死死盯着他。

  “不紧张,没事的。”宇飞用手背一面擦拭着鼻孔下的血,一面满不在乎地说,“这下我清醒了,可我还是不知道欠了你什么钱?又欠了多少?我的亲八爷!”

  “别打了!”魏八举起一只手阻止那个打了宇飞两耳光的大汉再次动手,并一脸平静地说,“是啊,过了这么久了,不说是你,连我都快忘了。这钱是怎么一回事呢?是那天晚上在奶站里的事,你想起来了吗?”

  “哦,想起来了。”宇飞背靠在沙发上并抬起头,眉头紧锁着说,“可我还是想不起来为什么要给你钱啊!”

  “看来你还不够清醒,那就给你来点有趣又提神的‘音乐’吧!”魏八朝站在包厢门口的三个大汉挥了挥手说,“你们出去把这棋牌馆里能发出响声的都弄出声音来!”

  那三个大汉立刻转身走出包厢,顷刻间响起稀里哗啦的砸东西的声音。此时,保持刚才姿势的宇飞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一语不发,似乎果真陶醉在这有趣又提神的“音乐”中。十几分钟后,那三个大汉满头大汗地走进包厢。

  “清醒了吗?”魏八点了支烟问,“如果还不清醒,那就给你做个独一无二的像天书一样的‘文身’,怎么样呢?”

  “做完‘文身’之后呢?”宇飞沉默片刻后又问,“‘文身’后可以扯平了吗?”

  “等给你的家人也做了‘文身’后也不可能扯平,除非把钱还清了。”魏八叹口气说,“若不是看在你跟过我那么几天的面上,这笔钱就不是这个数了。”

  “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跟我的家人没有任何关系。”宇飞突然坐直身子叫道,“我可以给你钱,但我有个条件——你得告诉我我老婆现在在什么地方?”

  “老子真的不想再跟你废话了!”魏八唰地站起来吼叫道,“把他拉上车,去涞源村!”

  “别去了,去了也没用。”宇飞自嘲道,“实话跟你们说吧,我爸妈已经放弃了我,幸好我还没放弃自己,也没放弃——”

  不等宇飞说完,两个大汉像押犯人一样上前将他反剪推出包厢,丝毫不在乎他的头撞在了包厢的金属门框上,腰磕在了麻将桌的残缺的棱角上,脚绊在了横躺着的椅子腿上。宇飞那无力的挣扎和无奈的喊叫在了走出棋牌馆门口时戛然而止,且在几个路过的围观人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地上了停在门口前的一辆黑色越野车上,魏八上了另一辆黑色轿车。两车一前一后紧跟着疾驰而去,片刻便消失在围观人群的视野中。两支烟的功夫,两车准确地停在了他家紧闭的大门口。此时,左邻右舍的狗狂吠着,接着前屋后院的狗也跟着叫起来。如此大面积的狗叫声,暗示着人们附近有不寻常的人存在,或不一般的事要发生。

  一个大汉跳下车走到大门口,没有作声,而是不断地敲打着铁门,惹得宇飞家的狗叫声变了,像是在撕咬着什么硬东西。

  “谁啦?”大门口的灯亮了,不知什么时候已在院子里的宇飞母亲大声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啊?”

  此时,魏八下了车,那几个大汉拉扯着宇飞也下了车。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宇飞两腿发软,若不是那两个大汉架着,早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谁啦?怎么不说话呢?”宇飞母亲边开门边问,“宇飞,是不是你呢?”

  外面的人依然没作声。那两大汉撒开手,其中一个还推了一把,宇飞扑嗵一声趴倒在大门口。与此同时,门开了,先是被吓了一跳的宇飞母亲顿时傻了眼,低下头呆呆地看着地上这个貌若流浪汉的男人,怎么也想不到竟是自己的儿子。

  “嗨!”感觉被完全忽视的魏八气呼呼地说,“那女人,我们是来讨债的。”

  “我们可没有为难你儿子。”一个大汉咳嗽了下说,“我们见到他时,他就是这个样子,若是给他打扮打扮,他还是一表人才。”

  “少废话!”魏八瞅了那大汉一眼,转过头又对宇飞母亲说,“不多,你儿子欠了我三万块,之前说好的三天内还清,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利息就算了。他还不了,我们只能来找你们了。”

  “他欠你们的钱,你们凭什么来找我们要呢?”回过神儿的宇飞母亲怒视着魏八并大声说,“是他自己闯的祸,既然没钱还债,那就随你们的便了,就算把他大卸八块也是你们的事,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真的吗?”魏八冷笑道,“你就真的忍心看着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被我们随便切、割、剁或砍吗?”

  “这是他自找的!”宇飞母亲恶狠狠地说。

  “那好吧,果然你们已经放弃了他。”魏八指着已坐在地上并低垂着头的宇飞叫道,“我最讨厌食言的人,食言的人就不该有食指。你的两根食指,可是够我的小猫咪吃一顿美味夜宵了!”

  “干什么?”宇飞母亲猛地拍了下铁大门,并吼道,“他欠你们什么钱了?拿出条子我来看看!”

  “哟,急了!”魏八冷笑道,“条子倒是没有,因为我们完全相信你儿子。是不是没有字据就不算数了呢?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只能比大卸八块温柔些对待他了。”

  “我看你们谁敢动我儿子,老娘就跟谁拼命!”宇飞母亲咬牙切齿地吼道,“就算你们的脑袋是铁打的,老娘也要把它打个稀巴烂!”

  “好大的嗓门啊!”魏八满不在乎地说,“本来老子不想把事闹大,更不想见血,看来不给你们点颜色是不行了。”

  “魏八,你个狗杂种!有种就把老子打死,来啊,你个狗杂种,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混球!”

  巷子里突然有人大声叫骂着,不是别人,正是宇飞父亲。他坐在轮椅上,由宇飞的妹妹红云推着。红云背后还跟着十来个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些村人们就在宇飞家邻居的大门口停下。宇飞父亲像是忘记了女儿红云,自个双手推着轮椅的两个轮子快速冲向魏八等人,红云急忙在后面追,边跑边哭。两个大汉见状急忙堵在魏八面前。

  “哟,连这残疾人都这么厉害,看来你们这一家人都是不怕死的英雄啊!”魏八边从口袋里掏手机边温声细语地说,“听说过,你们这村子的人在关键时刻还是蛮齐心团结的,不好惹啊。不急,我打个电话叫些人过来跟你们打群架,看看是你们的锄头和菜刀厉害,还是我们的砍刀和电棒可怕。如此的兴师动众,可不是三万块钱的事了。”

  就在魏八打电话的当儿,由巷子的两头陆陆续续走来很多村人,似乎也有回头离开的。被那两个大汉拦住的宇飞父亲继续指着魏八大声叫骂,要去搀扶哥哥的红云被另一个大汉拦住,任凭她叫喊和唾骂,那人就是不肯让她过去。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充满“火药味”的空气令每个围观的村人屏住了呼吸。

  “我给,我给,他的钱我来给!”巷口处突然有人边朝这边跑边大声喊着。众人看去,竟是彩子父亲,或许刚才他就在这群围观的人群中,也或许是有人暗中告诉了他。他挤过人群跑到魏八面前,从怀里掏出三沓百元大钞,气喘吁吁地说,“这是三万块,麻烦你们赶快回去吧!”

  任凭宇飞父母怎么阻止,彩子父亲硬是将钱塞到魏八手里。

  “呵呵,我就不问你是他们的什么人了,一向我是认钱不认人的,谁给的钱都一样。”魏八边掏手机边说,“我再打个电话叫半路上的他们回去,和气生财不是皆大欢喜嘛!”

  魏八等人拿了钱上了车,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村人们大多数都回去了,有几个人过来劝说宇飞父母和红云,而唯独彩子父亲走过去搀扶宇飞,却怎么都扶不起来。

  “这个家已经快完了!”宇飞母亲指着宇飞泪花花地叫道,“你爸成了废人,而你的下场会更惨,老婆跟了别人,钱也没了,自己也闹下了残疾,你好自为之吧。你马上滚,还要脸的话就永远都别踏进这大门,除非我死了!”

  宇飞母亲转身朝屋子走去。在几个村人的劝说和帮助下,红云推着父亲进了院子,并将大门关上。

  半支烟的功夫后,空荡荡的巷子里,熄了灯的大门口,只剩下宇飞和彩子父亲。

  “我想抽根烟!”宇飞擦拭着嘴巴上的泪水和鼻涕,一脸平静地说,“爸,您能再给我根烟抽吗?”

  一直蹲守在他身边的彩子父亲慌忙点了支烟,然后递给他。

  “这是你第二次叫我爸——”彩子父亲苦笑道,“第一次是你和彩子结婚那天!”

  “爸,我有很多话想对您说,我——”

  “什么都别说了,我明白。”彩子父亲打断他的话,微笑着却含着泪说,“只要你能好好对待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也对你们别无所求了。”

  “爸,我能做到。”宇飞哽咽道,“我没事了,您回去吧。”

  四周的狗叫声逐渐消失了,涞源村也回到了原来的安静。

  次日,宇飞又一次回到了下岱岳村,还是租住在那对老夫妻的那间青砖灰瓦的南房,又开始了那种跟死了一样的生活。几天后,他开始一到夜幕降临时便开那辆修好了的面包车去县城,直到深夜才回来。每次都会经过同一个地方,就是那狼藉不堪的棋牌馆。好几次他都想进去看看,可总是望而却步。用不了多久,房东将会扣下里面所有属于他的东西来作为对其房屋损失的补偿,也会在落地窗上再次张贴出租的广告,随便他们了!每次都是去同一个地方,就是那灯火辉煌的月亮宫。把车子停在一边,然后徒步走近月亮宫,站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呆呆地望着大厅门口,像是在等人。

  这天夜里,宇飞又一次来到县城。不过,他既没有经过棋牌馆,也没有去月亮宫,而是在鑫龙小区附近的一家宾馆开了间房,一间外人觉得很普通而他认为很特殊的单人房,特殊在透过窗户可将鑫龙小区的整个院子尽收眼底。进入房间后,他只烧了壶水,泡了杯茶,然后就熄了灯,坐在靠近窗户的沙发上抽起了烟,一根接一根,时不时还起身朝窗户外望望鑫龙小区的院子。随着夜越来越深,楼下的车声、鸣笛声和人语声渐渐稀少,快十二点时,楼下近乎安静了。安静并没有给宇飞带来睡意,似乎愈发的清醒了,因为他一直站在窗户旁,抽着烟望着鑫龙小区的院子。不知又过了多久,鑫龙小区的院子里突然吵杂起来。一阵阵的哭骂声,一段段喊叫声,一片片的说话声,熄灯的屋子又亮起了灯,睡下的人们又跑到楼下。没过多久,可清晰地听到救护车声和警车声,且越来越响亮,明显是朝鑫龙小区这边赶来的。十几分钟后,来了的救护车离开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拉走了。个把小时后,警车也离开了。大概是凌晨三点钟时,议论纷纷的人群终于散了,纷纷进了楼房,亮灯的屋子陆陆续续又熄了灯,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此时,宇飞打开了房间的灯,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看了会电视,又喝了杯茶,又抽了几根烟,这才关了灯睡下。

  次日,宇飞早早起来洗漱了一番,然后下楼去餐厅里吃早餐。正如他所料,餐厅里的很多人,有服务员、清洁工和住宿的人们,都在或高声或低声议论昨晚上鑫龙小区里发生的事。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的声音最大,他说昨晚十一点钟,魏八带着两个小弟回到小区,先到车库里停下车后来到二单元大楼的门口,他叫那两个小弟回去,独自进了楼。电梯上到七楼时莫名其妙地停下,这是一种猜测,因为七楼的电梯口有血迹。就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个一手持菜刀一手握尖刀的戴着个全封闭头盔的男人冲进电梯,朝着毫无防备的魏八一顿猛砍狂刺,当电梯升到二十八楼,也就是魏八住的楼层时又停下。紧接着电梯很快下降到一楼,那人丢掉菜刀和尖刀翻墙逃走了。说也怪了,那人夜里是怎么进入小区的,想必是白天里在保安们不怎么防备的情况下进去的吧。大概十几分钟后,一对出去唱歌的情侣走进二单元大楼,电梯门打开时险些吓得那个女的晕了过去,只见魏八血淋淋地躺在里面。那个男的立刻喊来值夜班的保安,把魏八抬出电梯,并叫女朋友乘坐另一个电梯上了二十八楼去叫魏八的家人。魏八的家人一下楼就哭着、骂着和喊着,期间有围观的人急忙打电话叫了救护车,有人给报了警。个把小时后,救护车来到小区将魏八拉走了。不一会,警车也赶到了。听那几个保安说,就算魏八能保住命,估计也是个植物人了,因为脊背上被刺了十几刀,像个蜜蜂窝似的,能不严重伤到脊椎吗?唉,那个凶手也是个厉害人,不然……听到这里,宇飞若无其事地离开了餐厅。

  就在两天前的晚上,宇飞在月亮宫附近等到了他要找的人。当时那人是被五六个后生连拉带拖丢出月亮宫的。

  “田老大,你们不能这么做,求你了,要不然我的老婆和孩子就得睡大街了,而我也没法活了。”

  那人喊叫着,好几次试图冲进月亮宫,但被那几个后生一次又一次推出来,且一次比一次远,最后一次推到了马路上。其中一个后生不耐烦地掏出了一把匕首,指着那人大声吼道:“你他妈的若是再敢向前半步,老子就挑断你的筋!”

  那人顿时不再喊叫了,像木桩一样钉在那里。许久之后,那人失魂落魄地游荡在大街上,而宇飞一直跟在他后面。不知过了多久,一时也不知道到了那条街,那人突然停下了,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看,原来那里有几个披麻戴孝的人正跪在一个火盆旁烧纸,其中一个双手捧着一大把点燃了的香的后生突然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那哭声,令听到的人无不起一身鸡皮疙瘩。说也怪了,忽然平地起风,一股小旋风卷起火盆里的纸灰,飞上空中不见了。等他们端着火盆哭喊着离开后,那人这才继续往前走,而宇飞继续跟着走在后面。最后,那人在立交桥上停下。

  “这位大哥,你怎么啦?”宇飞走近那人低声问。

  “我不想活了!”那人沉默了一会,泪花花的双眼盯着桥下面答道。

  “来支烟吧。”宇飞给那人点了支烟并递给他,接着说,“前段时间,我也有过轻生的念头,那是因为我被人陷害了。唉,不说我了,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输得倾家荡产了,过几天可能就要家破人亡了!”那人猛吸了口烟,然后抽泣道,“过不了几天,我的房子会被那帮恶棍卖掉,我的家人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我真对不起他们,我没脸回家,更没活下去的勇气了!”

  “是啊,吃喝玩乐花不了多少钱,一旦沾上赌和毒,就算有金山和银山也是给别人准备的。”宇飞叹息道,“但是,钱没了还能赚,而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本来不赌大的,只是偶尔去棋牌馆玩玩,纯属娱乐,可这次不一样,我进了月亮宫,玩起了大的,而这都是被人逼的!”那人拍着胸脯悔恨地说,“他不应该那么做,真的,我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是谁呢?”宇飞很同情地说,“是不是魏八呢?我的一个表亲就是被他害成了穷光蛋,也害成了光棍汉的!”

  “是他,是那个人面兽心的混蛋!”那人恶狠狠地说,“以前我没几个钱,近几年靠拉煤赚了一大笔钱,去年又办了个养猪场又赚了一大笔钱。去年腊月里,我无意间与魏八玩到一起,我也想靠他在县里拥有一席之地,便经常讨好他,跟他在一起打麻将时故意几千甚至上万地输给他,前几天他非要带我去月亮宫玩玩,碍于面子,我就试玩了几把,竟然赢了十几万。第二天他又叫我去玩,我还是赢了十几万,可昨天晚上,他没叫我去玩,是我自己去的。财迷心窍,还想赢个十几万的我非但把上几次赢的钱输了,还额外输了十来万。还是财迷心窍,我不仅想把输的赢回来,而且想多赢一些钱。当我又输了十来万时,我觉得里面有鬼,所以不玩了,可那些人逼着叫我玩,那些人都是跟魏八一起的。后面我就又玩了半个小时,竟然不知不觉中欠了他们两百万。我就跟他们理论,而他们威胁我说如果在太阳出来前不还钱,就要对我的家人下狠手。我含着泪取出了所有的积蓄,一百五十万,还差五十万,我就只好把车子和房子作抵押,车子已经被他们开走了,过不了几天他们就要来卖掉我的房子。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好狠心的魏八!现在我真的不敢回家,一想到老婆孩子就要流落街头了,我真想死了一了百了,可我又放心不下他们啊。不管我怎么求魏八,他都像不认识我一样。你说钱没了还可以赚,可我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我在锦绣小区有一套楼房,可惜已经大半年没人住了。”宇飞若有所思地说,“我们要不做个交易,我的房子给你,你帮我办一件事,怎么样呢?”

  那人满脸疑惑地看着宇飞,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是在开玩笑!”宇飞又点了支烟接着说,“我跟你的仇人是同一个人,只要你敢去动他,我就把我的楼房给你!”

  “你说话算数吗?”那人沉默许久后问。

  “天诛地灭!”

  “你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你呢?”

  “就算我头朝下从这里跳下去,死了也是白死,能不用死就给家人赚套房子,有什么不值得呢?”那人哈哈大笑道,“我连死都不怕,还怕我不敢动他吗?就算杀了他,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不要你杀了他,你也就不用死。”宇飞胸有成竹地说,“只要你照我的话去做就可以了。”

  “好,给我两天的时间。”那人信誓旦旦地说,“两天后,我要让你亲眼看见他是怎么变成血人的!”

  “好,我明天就把房本和钥匙给你。”宇飞想了想说,“条件是,在你家里交给你!”

  那人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宇飞看,像是要说什么,却一直没说。

  “我知道,你和我都不是魏八的人!”宇飞笑了笑说,“我也相信,我和你都是决不食言的人,且都不怕对方会食言!”

  那人这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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