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一大早天气居然开始陰陰沉沉了,雾气凝聚在天边,空气潮湿得仿佛能捏出水来,地板开始有些湿滑,胡喜喜一起来便连忙打开抽湿机,回南天时分已经来了。
“胡姐,你怎么才起来?他们都出去了。”小路穿着短袖衬衫走进来,发梢微湿,黝黑的皮肤也被水汽打湿了。
“这么潮湿的天气,他们去哪里啊?”胡喜喜坐在餐桌前,一杯微温的牛奶放在保温箱里,她打开取出来,大大地喝了一口。
“不知道。”小路把客厅的大花瓶拿出去,在花园里和李叔修剪刚买回来的花,其实花园里的花也都开了,但这批怪人说花园里的话不准采摘,宁愿出去买花店里的,自己种的焉能亲手剪断?于是一大早小路和李叔便会开车到摆花街去买小贩档的鲜花,便宜又新鲜,有时候去晚了,十几块钱就能拿回来一大把,然后在花园里修剪一下插好,便又是一束漂亮的鲜花。
“啊,春天来了,花儿开了,”胡喜喜站在他们身边,想即兴吟诗一首,但随即发现自己不是这方面的料子,只好讪讪道,“这花挺不错的。”
李叔与小路笑了一下,不做声。
“去不去爬山啊?”胡喜喜无聊,便问老李和小路。
“不去,活儿多着呢!”老李和小路异口同声地说。
“什么活?”
“反正忙着,你逛街去吧,或者找朋友陪你,别捣乱。”老李装作很忙般把花瓶匆匆忙忙地捧进屋子里,小路则提着一只白色的小胶桶去装水然后抹车,活像真的挺忙的。
“斗地主来不来啊?”胡喜喜冲两人喊了一声。
“不来!”两人都硬梆梆地回答。
胡喜喜讨了个没趣,便灰溜溜地开车出去了,回公司加班了半天,十一点多,楼德华给她打电话约她吃饭,她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她在第二次约会之后已经向他坦白了她叫胡喜喜,胡欢欢只是她姐姐,由于思念死去的姐姐所以用这个名字,而楼老师是个纯学术的人,虽然也听说过胡喜喜的大名,但他又如何能联想到眼前这个开小书店的胡喜喜和集团老板胡喜喜有关系?反而是敬佩她们姐妹情深,对胡喜喜又多了几分欣赏和怜惜。
胡喜喜没有真的找了一家书店做掩饰,因为自己的身份迟早会告诉他的,告诉他自己的真名是第一步,至少在心理上已经接纳了他,不过想要再进一步发展,却始终都发展不开,是她还没死心?还认为有机会?也许吧!
她没有开车,步行到百花公司等楼德华来接,天空本来还一阵明朗,过了一会竟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了,她一路奔跑进商场里避雨,这些寒寒湿湿的春雨,淋了可容易伤身感冒,她是极度爱惜身体的,况且别人可以不爱自己,但自己必须要好好爱自己,基于这点,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做个潇洒美人,一边淋着小雨一边等白马王子。
商场门口站满了避雨的人,有翘首盼望的,有悠闲观雨的,又焦急不安的,胡喜喜有些欢喜地站在门口,看着互不相识的人因为这场莽撞的雨相聚一起,雨停后虽然大家各奔西东,但这一刻的相聚却也许是一种缘分。
“你站过来一点,明明身体有病,却要逞强,可知道我会心疼?”胡喜喜听到男子低低的声音,她循声看过去,只见两个衣衫廉价的青年站在边缘上,里面全都是人,他拼命把女子往自己身边揽紧一些,怕雨珠飘落她身上,女子挣扎了几下,却还是屈服在他的腕力之下,乖乖地靠在他胸膛,脸色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
胡喜喜觉得心中有些东西炸开了,一股酸涩往四肢百骸散去,喉咙里失声大喊,这不是幸福是什么啊?她原本追求的便是这么寻常的事情啊。
思量片刻,她忽然走到雨中,冰冷的小雨落在她头上,脸上,从衣领钻入身体,一会儿竟湿了大半衣裳,她慢慢地走着,心里有一股决然,起码也要病一会回,起码也要他用心疼的目光瞧着自己,也让自己感受这种温馨幸福,哪怕一次也好!
“小姐,我给你伞!"一把紫色的伞在她头顶撑开,她回身一看,是一位陌生的外籍男子,一脸生硬地看着她。
“你给我伞?”胡喜喜看着这把骚入骨头的伞,有些不想接过来。
“对,拿着,别淋病。”阿诺脸有些红,他中国话不是不好,但单独面对一个女子,而且是殿下的恩人,他便搜刮不到任何词语,只能简短而精辟地说出自己的意思。
“你认识我?”胡喜喜没有接雨伞,这大汉一表人才,起码一米九高,她要仰起头才看到他的脸,但如此精的汉子,居然无端端地在她凝视下红了脸,他为什么红脸?
“不认识!”阿诺不知道为何竟有些心慌了。
“你脸红,你热吗?”胡喜喜奇怪他的脸越来越红了,不禁出言问道。
“脸红?没有,我哪里脸红了?”阿诺把伞往她手里一塞,双手慌张地在脸上摸了一把,“你走吧。”
“那你呢!”胡喜喜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个精壮汉子。
“我冷静一下就走,不,我马上就走。”他惊恐地瞪大眼睛,一脸的悔恨,不敢再看胡喜喜,仓皇转过身子,却一脚踩在芭蕉皮上,本来可以灵巧地避过的,不知道为何四肢竟然像伸展不开般“啪”的一声,跌倒在地,胡喜喜连忙走过去,他却连忙爬起来,慌不择路地逃了,一路竟撞了好几个人。
胡喜喜心惊胆颤地看着他消失在街角,不禁有些疑惑,摇摇头甩了一下手,想撑着伞离开,却不料刚迈开腿,便听到一把尖锐的声音:“你别走!”胡喜喜还来不及回头,立刻被人抓住了衣袖,耳边迅速传来一阵母鸡般的声音:“你这女人,连雨伞都要偷?要偷也去偷金店,去打劫银行,去抢政府官员啊!偷雨伞这么没出息!”
“这雨伞是你的?”胡喜喜终于知道那汉子为什么慌张了,他是要捉弄她,如今搞不好在哪里偷偷地笑着看好戏。
“当然是我的,这上面还有我的名字,看见没有,写着**欣的,我就是**欣!”女人张大血盘大口叽里呱啦说了一大篇,然后一把从胡喜喜手上把雨伞夺过来。
胡喜喜惊愕地说:“你叫**欣?不会吧,你不是韩红吗?”
“你什么意思啊你?现在偷伞还有理了不是?”女人一叉水桶腰,摆开开骂的姿势,脸上的肥肉荡了几下,颇有气势,胡喜喜见状只得硬生生把黑锅吞了,这样的女人不能惹啊,所谓好佬怕烂佬,烂佬怕泼妇,她连忙拱手道歉:“对不起啊,我一时眼花,看错了,我的伞也是紫色的。”
“哼,下次再犯在我手里,我饶不了你。”韩红,不,**欣瞪了她一眼,撑着伞扭着屁股慢慢地走了。胡喜喜摸了摸额头的雨水,幸好这里没什么人,要是在商场门口可就被人笑死了。
然而这年头,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如此悲催的一幕,居然在一个小时之后被人放到网上,当然此时的胡喜喜还不知道的,她喜滋滋地和楼德华吃饭,吃完饭还雨中漫步了一会才上了计程车。
回到家换了身衣服,在床上躺了一会还不见两老一少一中回来,拿起电话想打,又怕他们笑话,她可是大把节目的人啊。哪里会感觉到闷?
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梦里找到了那精壮汉子狠狠地捶了一顿解气,醒来脑袋便有些重了,她暗喜,难道真的感冒了?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略有些苍白的脸,身体软软的,有些虚弱的感觉,胡喜喜满意地笑了,起身走出客厅,见阿德李叔他们都在,便装作虚弱地问:“阿德,有没有感冒药,我好像有点不舒服。”只要一会他们回来,阿德无意中说出她感冒一事,那他肯定是会紧张的,但他会怎么做呢?她有些期待。
“你不舒服?刚才淋雨了吧?马上坐着休息,我给你熬碗姜汤驱寒。”阿德连忙把她摁到在沙发上,自己赶紧进了厨房,一阵噼里啪啦。老李说:“不知道是热感还是寒感,姜汤也不一定管用,这样吧,我给你两包小柴胡冲剂。”说着便回了房间。
胡喜喜自然是不能喝姜汤也不能和冲剂,不然一会好了,怎么装可怜啊?
她把两人的好心全部端到花园里喝,自然是全部入了球球的饭碗,这些东西有病治病,没病强身,球球喝也有用处啊。
然而不知道是她的底子好还是怎么的,过了一阵子居然慢慢地好了起来,头也不昏沉了,整个人看起来还精神爽利了,这可急煞胡喜喜啊!
她连忙赶回房间打开风扇往自己身上吹了一会,却发现已经没有成效了,想出去淋雨,雨却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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