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衰老都是从怀旧开始

　　“没有情侣餐？那还打着什么主题餐厅呀？牛排总有吧？”乘风一直在跟服务员纠缠着他自己所谓的“大餐”情结。

　　在几分钟的菜单交涉之后，乘风才算舒口气，靠着椅子坐了下来。看到对面的苏是淡定地发笑，表情就开始不乐意了。

　　“我在很辛苦的给你点菜，你倒好，一声不坑看着，像是看一个笑话一样发笑。”

　　“点菜也辛苦？好吧，辛苦你了！要不要我叫餐厅的厨师也出来给你说声辛苦了！“

　　“那倒不用，菜做得好吃最重要。对了，你笑什么？”

　　“我听着你刚才讲话，突然想起了以前那个老故事而已。”

　　“说来听听？”

　　“以前一个大臣跟皇帝报告说百姓都吃不上饭了，皇帝说那就让他们吃肉吧。以前觉得这些皇帝智商有问题。”

　　“我听过，皇帝不了解民情而已嘛。确实跟智商有问题。”

　　“不，我现在才恍然大悟，他们不是智商低于常人，而是生活优越于常人。他的皇亲国戚，他的权贵近臣，乃至于他身边的仆役下人，没有一个食不果腹。所以，不察民情的皇帝，根本无法理解，什么叫“百姓无粟米充饥”。”

　　“爱妃分析得极是。”

　　“去你的。别老贫嘴。你都一个无业游民了，还老点什么大餐呀，能吃饱就不错了好吗？”

　　“我工作这么多年，难道没有一点存钱吗？怎么可以让我的生活品质下降呢，除了娶老婆本外，吃饭的钱绝对还是有的。”乘风示意服务员快点上菜，“当然，以前我没想过结婚，现在，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为你破例。”

　　“谢谢，不用你为我破例了。吃饭吧！”

　　“你不是有事跟我说吗？还说边叫边说的？”

　　“食不语懂不懂？”

　　“刚好我不懂，说说吧！”

　　“欧阳钥联系我了。”苏是看了一眼乘风，“他希望我们两个都能回公司去。意外吧?不过呢，他想叫你回去倒不意外，叫我也回去就有点意外了。”

　　“你难道不应该意外另一件事吗？为什么打电话给你劝说我回去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怎么知道我们现在一起？”

　　“跟现在有没有在一起无关吧？哦，明白了，应该是陈秋跟他说的吧，说你可能过来找我了。”

　　“不，我是说另一层意思？他凭什么觉得打给你就能劝说我回去？”

　　“我人好呀所以你听我的话。”

　　“真的？就这样？”

　　“我怎么知道。真是的，吃饭吧。”

　　“他跟我多年的朋友，自然是知道你对于我的重要性，如果你劝我回去，我基本上能听，之所以叫你回去，那是因为只要你回去了，我肯定回去，我对于去哪里无所谓，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而已。”

　　苏是不说话，哪怕乘风之前就是故意让她主动说出这么一番推理来，她都沉默着。

　　“连他们都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为什么你自己不能好好面对我呢？”乘风伸出手去，一把握住苏是放在桌上的左手。

　　“放开你的爪子。”苏是用筷子的另一边去敲他的手，“好好吃你的饭，对于他这个邀请，你是怎么想的？"

　　“我刚不是说了吗？你回去，我回去，你不回，我也不回。”

　　“正常点好不好？”

　　“我已经再正常不过了。是你要正常点。不要欺骗自己的心。”

　　“乘风，你觉得我们应该要选择再次相信他吗？他说在工作上我们对他有误解，就是指当初公司资料与人力信息泄露之事，感觉他另有隐情？”

　　“你相信他的话吗？”

　　“不知道，所以也问问你呀，你不是上次也发现了，他亲自找你说开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些不重要吧，关键是他有没有伤害到我们？事实上并没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如果他真那样做了，就不算君子。”苏是放下筷子。

　　“好好好，不是君子。不管是君子还是小人，每个人都有两面性，难道你觉得自己就没有阴暗面吗？人没有十全十美的。”

　　“不对呀，乘风，最初你离职的原因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他的为人问题吗？我还记得你跟我说得哪些激动感染的，一副英雄气短的样子，怎么？不到两个月，就推翻了自己的真理了？”

　　“因为这两个月我想通了很多事情呀，我们不是他，他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需要想的是他有没有害过我们？没有吧？相反，他也希望我们能取得更大的利益不是。”

　　“更大的利益？”苏是笑了起来，“看来我真是看错你了，大家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说无益，我们的三观相差太远了。”

　　“苏是，你的三观不代表就是正确的那一方，每个人都是独立体，你不要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就是真理。何况我们需要的是一份工作或是说得好听点，一份事业，用来支撑我们吃喝拉撒而已。有必要如此较真吗？”

　　“不说了。连吵架的欲望都没有了。”

　　“那就好好吃饭，呵呵。你生气的样子一点都没变，还说自己没有吵架的欲望，我看你这半年多的时候就是没人给你骂了，你才如此抑郁吧。”

　　“好了，不逗你了，你想想我们以前共事的时候不是很美好吗？还有其他同事，美佳，明宇，清舞，江海，千里等等，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特别是最近两个月，我一直在回忆以前的事，也许是觉得自己以前脾气太差了吧，总感觉有点后悔。”

　　“我想告诉你一点，衰老都是从怀旧开始的。最致命的怀旧是对以前之人的追忆和想念，这其实是一种对死亡的追赶，是对生命的遗弃和岁月的抛离。”

　　“你能不能别老在说美好词汇的时候突然讲什么死亡啊衰老的，你这个人以前情商没这么低呀？如此说话多不应景。”

　　“哼。”苏是只管自己吃了起来。

　　“我好不容易说出那么感性的话来，却被你几句话给噎回去了。没意思，太无趣了女人。”

　　“我吃饱了，你还吃吗？”

　　“行行行，我看你呀，往日的情趣里现只有吃饭了。”

　　“那还不好吗？我就是我，还是人间不一样的烟火？是谁以前说我老不食人间烟花了？现回归自然不是你所期望的吗？”

　　“哟哟哟，难得你还记得我的话，怎么？原来是为了我才改变的吗？”

　　“多情。”

　　“我倒记得有人一直以那句好看的皮囊不如有趣的灵魂而自居。"

　　“不管是哪一种，不吃饭都会胃痛。”

　　餐厅外的太阳愈发刺眼了，都快深秋了，理应阳光变得暖和才是，乘风把窗户边上的白色窗帘布一拉，苏是的脸上才算柔和了下来。

　　“你的胃一直没好吗？看来还是不懂照顾自己。”

　　“说得好像你自己很会照顾一样，你的体检报告是不是没印象了？有几项指标是合格的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下？”

　　“吃饭吃饭，别影响胃口。”

　　“你要多吃粗粮了或素食才行，否则三高又找你。”

　　苏是的手机响了三下，又停了。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突然有了一种乌云来临的不详之感。翻过手机一看，是笙湖的未接来电。苏是自然知道此时不适合回电，只是她不知道笙湖并没有多打一会电话就直接挂掉的原因。

　　笙湖办完了父亲的丧礼之后，马上就回了东城。看到公寓的门紧闭，里面又如之前离开时的模样没动，他心中就开始慌乱。只到苏是的公司。

　　从前台工作人员口中就得知一句，“哦，苏总刚跟他男朋友出去了。"笙湖的心从慌乱变成了愤怒。

　　他第一个反应自然是给苏是打电话，想问她在哪里。可是他又害怕去面对这些。苏是之前的那一句好好考虑下彼此的关系之后，笙湖隐约觉得苏是可能就要离开他了。

　　他不想她说那些话，也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些话。一切都当作不知道，当自己没来过，当自己没听到。　他坐在车里发呆了许久，双手握着方向盘紧紧不放手，只到不远处的办公大楼前，苏是与一个男子，一起说笑着走了进去。

　　他本能的想下车，想揍乘风一顿，但他又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想质问苏是，但他又害怕苏是口中的说出来的话会让自己崩溃。

　　他还是启动了汽车，开始了一种狂奔。这种狂奔是他从车祸后从来没有尝试过的解脱或是发泄。他发现自己第一次不害怕开快车，更不害怕出事故，因为他甚至想撞车，想撞别人，也想撞自己，甚至是全部都撞得烟消云散般。

　　嫉妒与羞耻感让他越来越踩下了汽车的发动机。从90码一直到110码，最后被交警强制拦下。在交警大队处理事情的时候，他突然弯下腰，蹲在桌角痛哭起来。吓得交警都一脸蒙圈，只当是他遇到了伤心事而超速。

　　笙湖也不知道此时的眼泪是因为父亲的去世还是因为苏是的无情。在丧礼上，他本以为自己会哭，会跟他母亲与姐姐一样的伤心，可事实上没有，他觉得父亲只是到了另一个地方而已。而此时，他却有一种自己很想去那个远方陪父亲，所以他伤心了，因为这里，还有他如此留恋的美好。

　　他绝不允许这一抹美好被别人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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