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虽然带着点热气,可是对他们来说确实刺骨冰冷。
“小姐,我们进屋吧。”妙娘瞄到了身侧轻蔑嘲笑的目光,立刻意识到现在他们身处在何种境地。
小蝶含着倔强委屈的泪光,犹如一个傀儡一般仍由妙娘扶回了偏院。
寒冷的剑光从眼前划过,阴慕华止住了脚步,旋即被那道挥洒汗水的挺拔躯干所吸引。
绿油油的树叶顺着剑风簌簌落地,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形成了古怪的图案。
莲步轻挪,她缓缓走到子毓的身后,冷冷开口:“这些树木可是无辜的,何苦要拿它们撒气,我知道你心中在恼什么……”
“你不懂!你怎么能懂我的感受!”结实的手臂一顿,砍下了出墙的树枝。
鲜红的血液缓缓滴在嗡嗡铮鸣的剑身上,很是刺目。阴慕华赶紧上前,拿出了干净的绣帕,小心翼翼为他包扎着虎口的伤口。
“用蛮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在伤害他人的同时,也伤害了自己,如果这一幕被那个人看到了,我想她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都子毓敛起了眼中阴鸷狠戾的光芒:“相爷还真是大胆,竟然想出了狸猫换太子这一招,难道就不怕信王将此事上奏陛下吗?”
“相爷也是逼不得已,若不是那个人被心爱的人拐了,他又怎么会出此下下策,拿他的前程以及相府百余人的性命来赌呢!”纤长灵巧的手指轻松的打了个蝴蝶结,漫不经心的抛出了一个炮仗。
“哐当——”
带血的寒剑从掌中脱落,激起了地上的尘土与绿叶。
“箐箐失踪了?这怎么可能!”都子毓浑身颤抖,饱含泪花的眼睛盯着她,一脸惘然。他们之前的确有说要私奔,可那也是酒后胡言乱语,等酒醒后,他们可是不约而同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毕竟这桩婚事乃是天子赐婚,若他们开了天窗,恐怕天子不会饶恕两家的人,为了一己私念而白白牺牲那么多无辜的人,这种不仁不义不孝的事情,他们全都做不到。
黛眉紧蹙,阴慕华顿生疑惑,看他紧张惶恐的表情,并不是假装的,难道裴箐箐失踪当真不关他的事情。
粉舌轻舔干涩的唇,犹豫了半晌,阴慕华这才抛出了另一个炮仗:“其实你和箐箐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到底有没有……那个啥?”
两片红云浮现双颊,羞答答的垂下脑袋,戳着手指玩。
“什么……”都子毓更加迷糊了,他们两个说话就等同鸡同鸭讲,互相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阴慕华轻咳一声,鼓起勇气道:“就是鱼水之欢,人家还是姑娘家,不用我说的那么明白吧。”
她现在只觉得有一股火憋屈在心口,上不上下不下的,难受的很。
都子毓咬着唇,眼神飘忽不定,一脸尴尬不已。
片刻过后,他这才稳定心神,掷地有声的解释:“我和箐箐虽然两情相悦,可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下作的事情,这样做一旦被人发现,箐箐就会受到惨无人道的惩罚。无媒苟合的结果是什么,你这个从宫里出来的人,不是应该更加清楚明白吗?”
阴慕华被震撼到了,想不到这个不太有用的男人,在此刻还是很有责任的,可如此说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这个案子就像一团乱绳一般,越弄越乱。
“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希望你忘记刚才我的问题。另外虽然这次的新娘不是那个人,但也请你出些力,起码能让她在府里过得好些,至少别让人轻慢她。”阴慕华虽然也讨厌小蝶的小手段,但是她明白这是逼不得已,若是小蝶不用那些手段去保护自己,在那个危机重重且没有丝毫情感的地方,她早就剩下一堆枯骨了。
都子毓吸了口沉重凝固的空气,勉强扯起了一抹苦笑:“我在府中的身份也是有名无实,又有何能力保护她不受到任何轻慢呢,这桩事情任何人都帮不了她,唯有靠她自己才行,但是有一些事情你们万万不可以做,老太君可是非常讨厌妻妾玩弄阴险把戏的。”
“你放心,就算你不提醒,我也不屑去做那种小动作!”但是她可保不准其他人不会做这等龌龊的事情,看来她还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好好盯着那两个心思活跃不太老实的人才行。
清脆的声音稍稍顿了下,和煦关切的视线再次转向对方受伤的手,鲜血染红了素色的帕子,在这样流下去,他恐怕会因失血过多而晕厥过去。
反正好人做到底,既然都为他包扎了伤口,那就再送给他一瓶上等的金疮药又何妨。
素手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个景泰蓝瓷瓶,有些娇羞的塞到他的左手中,踩着小碎步,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弥漫尴尬的地方。
跑了许久,她这才停住了脚步,素手扶墙用力喘息着。
等稳定了心神,她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一脸郁闷的观察四周的环境。
她竟然跑回了瑶华苑,这不是再给自己找不自在吗?趁着自己没被发现,她还是偷偷离开为妙。
“喂,你这个小丫头,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厨房把二夫人要的杏汁燕窝端来。”
平时若他人这样颐指气使自己,她恐怕早就火冒三丈了,可现在不比平时,她可是挣扎在悬崖的边缘,自然要忍气吞声。
阴慕华软声应承着,唯唯诺诺的点头。
刚刚转身,走了几步,就撞上了一个温软的胸膛。
“哪来的丫头,竟然如此大胆,竟敢冒犯姑奶奶!”
尖锐的音调让她好不容易止住的冷汗再次冒了出来,嘴角不自觉的抽搐着,额上更是浮现了几条黑线,她今天是倒了什么霉运了,接二连三的遇到不想见到的人。
“翠莺儿,你一定是个小少爷绣肚兜绣的太累了,竟然认不出眼前的人儿来了。”
冷傲讥嘲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阴慕华用力咬着贝齿,忍受着这些欺辱。不过是被人冷嘲热讽几句,也死不了人,况且在掖庭里,她早已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对于这些也有一定的免疫力。
“呦!姑奶奶不说,奴婢还认不出来了,这不是大少奶奶那边的陪嫁丫鬟吗?怎么到瑶华苑来当差了。”翠衣丫鬟趾高气昂的哼着冷气,旋即话锋一转,狠狠的刮了那个小丫鬟一个巴掌,“你们这些丫鬟,一个个就知道偷懒,这伺候二夫人吃喝的事情,岂能交给一个外人,若是二夫人有个好歹的,就凭你这条贱命可担当不起!”
是可忍孰不可忍!
别人可以欺她辱她,甚至可以家法伺候,却不能将这狠毒的罪名扣在她的头上!她一直不屑于这种手段,更痛恨使用这种手段的人,因为这些人,所以她才会落得个家破人亡、困于火坑的下场!
粉拳紧握,阴慕华猛然抬头,正想反唇相讥,却不料有人先她一步,帮她解了围困。
“月儿,你这个小迷糊蛋,不过才几步路,就已经不记得方向了,得亏你闯入的是小姨娘的小院,遇到了姑奶奶,否则的话,这侯府恐怕又得添上一条可怜无助的亡魂。”封改之一脸平静,表面上是在揶揄这个路痴丫鬟,实则在暗喻侯府里隐藏的腌臜残暴的秘密。
果不其然,原本嚣张的都莫心瞬间熄灭了心里的一团火,敢怒不敢言的瞪着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丫鬟。
她可是老太君老来得女,从娘胎出来就享受一切最好的待遇,就算她被夫君休离回家,那也是她那个花心前夫的错!
还没有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可是眼前这个人却敢,而且说的她压根就无法反击!当年的事情,她也是参与人之一,当她知道一切都是误会的时候,她也曾后悔过,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是在懊悔也无济于事,所以她才会将心中的愧疚转化为补偿,用尽所有的力气,去疼爱那个无辜的孩子。
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垂挂腰间的玉佩,那可是权力身份的象征,从这一方面来讲,她也是落人一等。
都莫心勉强扯起僵硬冰冷的唇角:“既然这个小丫鬟好迷路,下次一定得好好看着她才行,幸好是在将军府,若是在别的地方,恐怕要惹上麻烦的。”
“一定……一定……姑奶奶的教诲奴婢们牢记心头,一定不会让月儿惹上祸端的。”封改之笑得很是虚伪,他实在是厌恶这等骄纵任性的女人。修长的手紧紧握着冰冷的柔荑,温柔的将她带回到了偏院一隅。
背脊因推力而狠狠的撞到了坚硬的墙壁上,眼泪伴随着痛苦的闷哼声溢出嘴角。
眉间因为疼痛而簇成一座小山,阴慕华抬起泪眸,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刚才还是温和如玉的一张脸,此刻布满乌云,一双鹰眸因过度的愤怒而布满血丝。
“你这个愚蠢的人,没有我的允许,怎么能随意糟蹋自己的性命呢!”低沉颤抖的嗓音从齿缝露出来,虽然充斥着愠怒与霸道,可听在她的耳中,却又是另一种风情。
阴慕华又是一怔,瞳孔陡然放大,闪烁着异样的光辉:“对……对不起……”
她下意识的说出了道歉的话,又因舌头打结而不小心咬破了舌尖,咸涩的鲜血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封改之自从中了蛊毒之后,对血腥味就特别的敏感,哪怕只有些许的味道,也会引得体内沉静的蛊虫蠢蠢欲动。
他眸光一转,凭添了几分妖冶蛊惑,炙热的气息越来越近,喷在她的脖颈上,犹如一根羽毛忽重忽轻的挠着她的每一个毛细血管,让她忍不住一颤,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汹涌的撞击着,想要冲破这个血热的樊笼!
耳根不觉得红了起来,脚趾也在绣花鞋中蜷缩起来,她低垂娇羞的脑袋,用力吞咽着口中的金律玉液。
不合时宜的鸟啼声将他从血的渴望中唤醒,他的眼前立刻清明一片,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
幽冷深宫:医女为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