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缶用力擦一擦眼泪,看着如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在桌子下蜷缩成一团的伊言。无尽的悲伤蓦然涌上陈缶的心头。没错,自己的双手是沾满了血腥,自己应该遭到老天爷的惩罚的。可是,自己的女儿那么纯真,那么善良,老天爷怎么能忍心让伊言得了这种怪病。时儿思维清晰,一如正常人;时而又精神恍惚,语无伦次。难道,老天爷真的把自己所犯下的罪孽,报应在了自己女儿身上?!看着伊言一脸惶恐,瑟瑟发抖,陈缶有些不知所措,想大声呼唤婢,又怕再一次吓着伊言。只好轻声对伊言说:“伊言不用害怕,爹去去就来。”说完,陈缶缓缓起来,不再年轻的眼睛里满是难过。玉华,你不应该走得这么早啊!你可知道为夫这些年,过得有多么苦。陈缶微微叹了口气,快步走出大厅。
命婢女们把伊言带回房间后,陈缶无声的回到大厅里。明亮的眼睛里,方才凝视伊言的柔和眼神已经不再,有神的眸子恢复了惯有锐利。想到自己多年为凤栖国东征西战,流血流汗,没有想到,如今竟然被人百般欺凌。想来早朝也应该差不多时候结束了,陈缶缓缓走到暗红的椅子旁径直坐下。
自己派去的做眼线的人,按约定也应该快要到自己的府里了。本丞相倒要看看皇上对自己罢朝有何反应。毕竟军中的将士都是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虽然许沃手中拿着兵符,但若是没有自己的首肯,许沃能这么轻易的调动一兵一卒吗?!想到这,陈缶自豪的笑笑,自古军令如山,这无形的令牌一直都牢牢握在自己手中。许沃这次远征能不能凯旋,就要取决于今日皇上是何态度了。
这时,一个身材健壮的男子快步走进大厅,说道:“丞相,末将来了。”话语简洁利落,一如其人。
陈缶眼中含笑,说道:“离将军快请坐,怎么现在才来,让本丞相一阵好等。”陈缶武将出身,说话自然是直来直往,丝毫不拖泥带水。这离默跟随自己多年,是这朝中自己最为信任的人。陈缶有力的手轻抚衣袖,皇上会是何反应呢?
那叫离默的将军在陈缶旁边坐下,看着陈缶悠然的笑脸,不知该如何说起。离默心里明白,这左丞相罢朝是因为皇上派许沃出征乌苏国,而许沃并不是左丞相的下属。这就等于夺了左丞相的兵权,也难怪丞相会心生不悦。不过,丞相故意不朝,这实在是有些过分。要是丞相知道了皇上让他暂时不上早朝, 以丞相的性格,一定会气得暴跳如雷的。
陈缶看着离默欲言又止的脸,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这皇上又想出了什么招?!心跳得厉害,陈缶急切的说:“离默,你何时变得这么犹豫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你这表情,可把本丞相弄得不耐烦了。”陈缶有些不悦,离默,你就快点告诉本丞相吧。
离默看着陈缶有些动怒的脸,把心一横,说就说吧,反正自己只是传话的人。猛然擦一擦额头上的汗,离默细声说道:“皇上以为左丞相染了急病,所以,并没有说丞相什么,只是让丞相安心养病,暂时免上早朝……”自己还是避重就轻的把皇上的话转达给丞相吧。
陈缶听完离默这话,气得握紧铁拳。知道皇上是有意说自己染病的,这样,既可以平息了朝中大臣们的猜疑,又可以趁机让本丞相不朝,以削弱本丞相在朝中的影响力。好一个精明的皇帝!竟然趁势而起,以仁爱之名让本丞相进退两难!犀利的眼,看出离默的闪烁其辞,陈缶从椅子上起来,缓缓走到大厅中央,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如常,说道:“既然皇上让本丞相安心养病,那必定会找人来暂代本丞相的职务吧?”这祈王晟烨可是要比他父亲褒王要厉害许多啊。自己本想以罢朝给他些颜色瞧瞧,万万想不到自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离默注视着陈缶的背影,知道丞相已经猜出了几分,若是自己再隐隐藏藏的,那岂不是太婆妈了!咬一咬牙,离默轻声说道:“皇上让许炎暂代左丞相一职……”唉,丞相真不应该因为一时之气而罢朝的,现在倒好,白白便宜了那许家父子!
什么,许炎那个老匹夫?!听到离默这话,陈缶心中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铁拳把一旁的茶几砸得粉碎。这个许炎,行军打仗优柔寡断,尽是妇人之仁。他儿子许沃尚且还可以,比他要果断许多。这朝中无人不知许炎是个拖拖拉拉的人,皇上却让他暂任自己丞相一职,这不是明摆着羞辱自己吗?!两只铁拳紧握,陈缶气得咬牙切齿。
看出陈缶脸色的异样,离默心里惶恐万分,这丞相大人发起怒来,赤手空拳也能打死十来人啊。自己还是好好劝劝丞相大人吧。离默走到陈缶身旁,轻声说:“末将以为丞相大人借故休息个三,五天的也未尝不好。可以多陪陪伊言小姐。朝中那边,末将必定替丞相大人留意许炎的一举一动,以待丞相大人重新上朝。”只希望丞相大人不要因为一时之气而起异心,毕竟,乱臣贼子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陈缶是个何等聪明之人,怎么会看不出离默的担忧。离默,你根本就不是皇上还有那西索里的对手啊。既然这朝廷已经容不自己,自己就再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许沃此战必败,到乌苏国频频攻城掠地之时,本丞相倒要看看皇上如何来请自己重新上朝。想到这里,陈缶在心里笑笑,说道:“离默,你先回去吧,交代下去,今日缺席早朝的武将们明日全部上朝,替本丞相盯紧那许炎。”皇上,西索里,你们以为用几天的工夫就可以使超堂的格局有重大的改变了吗?!你们也太小看我陈缶了。
离默见丞相大人平静了不少的脸,心里的不安就更多了。这丞相大人表面越平静就越是危险啊。自己还是先离开吧,免得在这里给丞相大人添堵。谦和行告退过礼,离默快步离开。
绱榴宫里,紫虞正把已经绣好了的枕巾从绣架上轻柔取下,细致的折叠好放到檀木盒子里。明日,晟烨说要带自己去京都最热闹的正阳街上走走,想到可以出宫,四处走走,四处看看,紫虞的心情好极了。漫步走出绱榴宫外。也许是因为心情明媚,紫虞觉得这微凉的秋风格外怡人。玉桥两旁的杨柳依旧青翠婀娜,温温柔柔的随风摇摆。紫虞深深吸了一口微香的空气,在玉桥旁边的石椅上坐下,惬意的欣赏这绱榴宫外如诗如画的美景。
刚刚走到绱榴宫附近的云矾不经意看见安静坐于一片绿柳当中的紫虞。怕惊扰到凝望美景出神的紫虞,云矾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自已经记不清是怎样熬过这些思念紫虞的日日夜夜了。不知不觉中,蓦然发现紫虞已经深深占据了自己的心。自己因为紫虞在这深宫里毫不设的心而担忧,因为皇上对紫虞过度的恩宠而惶恐。如今,自己能为紫虞做的,也就只有多派些禁卫军,不分昼夜的盯紧陈妃,不能再让她找到机会,伤害紫虞。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深情,看了看美得恍若天人的紫虞,云矾转身离去。有些缘分是由天注定的,就好像自己与紫虞。在宋府看见紫虞的第一眼,自己的心就怦然而动了。无论自己怎样努力的逼迫自己不要再想紫虞,可是不自觉的,自己总会漫步走来绱榴宫,有时是黎明时分,有时是夜深如墨。
风吹柳动,紫虞微微收回目光,骤然发现绿柳深处有一抹似曾相识的背影,紫虞轻盈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轻柔呼唤一声:“云大人……”虽然自己与云矾并不怎么熟络,但自己总觉得云矾亲切非常,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哥哥一样。云矾进宫任禁卫军统领以来,自己都未曾问候过他一声,亏云矾在进京的路途上对自己这么照顾。这样想想,紫虞清丽的脸微微一红,自己真的是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听闻紫虞轻柔的呼唤,云矾愣了一愣,缓缓转过身来。紫虞怎么留意到了自己?!云矾看着与自己相离不远的紫虞,不自觉的拘谨起来。轻声说道:“末将拜见玉妃娘娘,玉妃娘娘福体安康。”知道吗,我是多么想直接称呼你的名字,紫虞。可是我不能,今时今日,你已经贵为玉妃娘娘,万千宠爱集一身。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禁卫军统领……
紫虞看着云矾有些不自在的脸,不免觉得有些尴尬,轻声问道:“云大人近来一切可好?”
听见紫虞轻柔如风的话语,云矾心里激动万分。紫虞这是在关心自己吗?!稍微敛下澎湃的心情,云矾细声说道:“蒙玉妃娘娘的庇佑,末将一切都好。要是娘娘没有什么事情吩咐末将,末将就先回禁军营了。”这宫中人多口杂,要是因为自己,而传出什么对紫虞不利的流言,那自己一定会深深自责的。见紫虞轻轻点头,云矾大步离去。紫虞,也许此生,我只这样默默的守护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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