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错乱与永恒

　　岳大川头发蓬乱，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自从有食人魔入侵小院，他已经守在二楼的监控室里两天一晚没有休息过。

　　高大的院墙里堆满了奇形怪状的焦黑尸体，院子边缘瘫软着盘曲交错的蔓藤植物，藤枝已经被高压电烤熟，流出粘稠的黄色液体。

　　屋子里一片漆黑，所有的储备电能和太阳能都用在了高压电网的防御上，却仍然供电不足，这个坚固的防御堡垒已经不再安全。

　　附近的楼房和大厦早就被怪物占领，只剩这个孤独的小院如汪洋里的一叶孤舟，在风暴与巨浪的拍击下颠簸起伏，随时面临被吞没的命运。

　　又是一个清晨，他站在铁丝网封闭的窗口，手里夹着一支烟卷，烟雾在眼前纠缠弥漫着。目光久久凝望着暗淡的天空，等待着老天的决定，生存或者死亡！

　　黑暗在黎明中退却，清晨的阳光却被厚重的云层遮蔽了起来，只能从乌云边缘看到淡淡的发亮的光芒。

　　手里的烟卷已经熄灭，盯着天空阴郁的云层，心里掠过了一丝绝望。今天，注定看不到太阳！

　　屋里的警报再次响起，高压电网的电量即将耗尽。三天了，他坚持了整整三天，用尽各种办法节省电能，维持高压防御网的最低消耗，却还是失败了！

　　屋外的怪物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试探进攻。两头敏捷的豹狼最先从东面倒塌的墙角跳进了院子，小心翼翼的向中心的别墅接近。

　　小楼的另一侧，两个食人魔在一只变异食人魔厉吼声中战战兢兢的翻过了高耸的围墙，落进了小院里。

　　一道电弧闪过，一个食人魔惨叫的倒在地上，蜷着身体哆嗦了一阵，又一瘸一拐的爬了起来，跑上了小屋的台阶，开始撞击紧闭的大门。

　　“都结束了！”岳大川疲惫的脸上露出了解脱的微笑，走进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大步走回大厅，推开了那扇封闭的绿色小门……

　　“我该怎么办？”他站在铁牢的门口，手里握着一只老式的手枪，里面只有两颗子弹，那是他早就打算好的最后的选择。

　　铁牢里的茜茜坐在地上，平静的望着他手中的枪。“终于要结束了吗？要像杀死你儿子一样也杀掉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岳大川痛苦的垂下了头，握枪的手在不住的发抖。

　　院外传来怪物们相互撕咬的咆哮声，豹狼和食人魔同时冲进了院子，为争夺领地而混战。屋子的主人却只能躲在封闭的密室里，选择用怎样的方式来结束生命。

　　“人类已经完了，灭亡吧，灭亡吧……”茜茜残忍的望着他，仰天尖声大笑。

　　他紧握着铁牢的栏杆，泪流满面的站了起来，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走到茜茜的身旁，轻轻解开了箍在脚踝和手腕上粗大的镣铐。

　　“你自由了，永远自由了！”

　　茜茜缓缓站了起来，活动着被铁箍勒红的手腕，眼里浮起了一层血红。娇小的身躯猛然消失，出现在半空。

　　岳大川觉得手腕剧痛，手里的枪被踢飞了出去，一只青瓷般纤细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被卡着脖子举了起来，强烈的窒息让他的脸涨得通红，痛苦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滴在了茜茜的手背上。

　　这就是最后的结局吗？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的一刻。被卡住的脖子忽然一松，他扑倒在地上，看着茜茜最后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也走了，终于走了……

　　他瘫坐在铁笼里，失魂落魄的环顾着空荡荡的屋子。大厅里传来阿呆愤怒的咆哮声。强打起精神，捡起角落里的手枪，跑了出去。

　　大厅里，两只豹狼从窗口撕破铁丝网钻了出来，正围着阿呆撕咬在一起。

　　他毫不犹豫的举起枪，干掉了两只豹狼。

　　金属的大门在剧烈的震颤中发出“咚咚”的巨响，终于随着最后一声巨响被震飞进屋子，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一个魁梧的光头食人魔被群魔簇拥着走了进来，朝着他张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

　　“走！快去找小义，等他变强了再给我报仇！”他冲着阿呆大喊。阿呆向后退着，发出了悲戚的哀鸣，猛然转身冲向了西边窗口的破洞，钻了出去，逃进了对面的街道。

　　望着消失在视线中的阿呆，岳大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快慰的笑容，坚定的转回身……

　　大厅里已经围满了食人魔，豹狼们退到了院子里，发出不甘的嚎叫。它们可以围杀落单的食人魔、偷袭黑暗世界的竞争者，却无法战胜一只完成进化的食人魔。就像一群土狼面对一只强大的雄狮，只能落荒而逃。

　　他认得领头的怪物，已经两次从那怪物眼皮底下成功逃脱了性命，这一次却注定无法再逃了。

　　他扔掉了手枪，大吼着冲了过去，一拳砸向对方的秃脑袋。拳头穿过怪物的身体，居然只是一个虚影，怪物从眼前消失。

　　他被一股凌厉的力道击中后背，整个人直着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爬了起来。隔着防弹衣，胸口还是有种撕裂般的剧痛。

　　毫不在意的啐出一口血水，怒吼着又扑了上去。“来吧，你们这群肮脏的怪物，人类的叛徒！”

　　他一次次的被击倒，又一次次爬了起来，以一种疯狂求死的意志发动着进攻。周围的食人魔远远地围成一个大圈，飞溅的鲜血刺激着它们原始的欲望，却没有一个敢扑上去。没有首领的指示，它们只能垂首站在旁边，欣赏着这场毫无悬念的血腥杀戮。

　　怪物首领终于被这场愚蠢又疯狂的进攻激怒，大踏步的走到他面前，不等再次爬起来，一脚踏断了他的大腿骨。

　　岳大川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猛的抱住了怪物的大腿，狠狠的咬了下去。

　　“愚蠢的人类！”狂怒的食人魔举起了锋利尖爪，抓向他的后脑。

　　“噗”的一声轻响，怪物的利爪僵在了岳大川的头顶。一只青瓷般滑腻的手掌从怪物的胸口穿透出来，锋利的指尖滴淌着深紫色的血液。

　　纤细的手瞬间从怪物的胸口消失，一股紫血喷出了胸膛。首领栽倒在地上，在他最后的眼光中，一个绝美的女性食人魔站正在身后，手里握着那只跳动的心脏，猛地捏成了一堆碎肉。

　　“茜茜，是你吗，茜茜……”泪水模糊了岳大川的眼睛，他望着头顶熟悉又模糊的人影，想用力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血从喉咙里涌了出来，大口的咳出鲜血……

　　聚拢的食人魔在骚动，在岳大川的四周低吼徘徊，它们嗅到了美味新鲜的血液，却畏惧另一个散发出强大气息的强者存在。在食人魔的世界中，实力决定一切。

　　岳大川遍体鳞伤的趴在地上，意识已经接近迷离。早已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只是因为心底的执念和不屈的意志才一直坚持到现在。

　　眼前的人影开始涣散，和无数的幻象重迭一起。他又回到了许多年前，被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拥抱着，翱翔在蓝天与白云间。这是和茜茜的第一次相识，他是一名滑翔机教练，茜茜就坐在他旁边。第一次飞行驾驶，她却吓哭了……

　　朵朵白云从身边聚散，他们手牵着手走在红地毯上，茜茜穿着洁白的婚纱，阳光照在她美丽的脸上，闪动着圣洁的光芒……

　　“哦，我的小乖乖，你以后就叫岳晓天，老爸是山川，你就是辽阔的天空！”他拥着妻子，望着怀抱中呀呀学语的小家伙，幸福的笑着……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梦，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去，他只希望这样的梦能够一直到做到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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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扛着昏死过去的岳大川在街区里狂奔。浓烈的鲜血流在她的脸上，仿佛一种致命的诱惑呼唤着原始的欲望，让她的思维陷入了混乱。吃掉他吗，这么美味的食物，这么好吃的点心，为什么不能吃掉？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带着猎物狂奔，为什么在心底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诫自己：不要吃，绝不能吃掉这个人类！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声音，为什么守着新鲜的食物却不能吃，为什么还要保护他？

　　混乱的思绪让她气恼发狂，她冲进一群觅食的豹狼中，用锋利的尖爪和牙齿撕开皮肉，砸碎骨头，发泄着心中的狂怒。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开始恐惧趴在后背昏死的食物。是这个家伙让她陷入了混乱，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中。她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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