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敢这个时候来

她那时听蓝音说起这故事还并无半分感概，可今时今夜再加上这样寂静安宁的环境，不由得心生了几分同情的心思。北宫舞笛背对着落雪微微点了下头，他知她看不到，所以点头点得很干脆。但或许也正是因为她看不到，他才能放心地觉得她是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楚皇野心勃勃，势必要将天下三分的局势打破，而你又恰好在这个时候来到楚都，令人不得不怀疑你的目的。”他不再打哑谜，转过身看着她又道：“而大夏上官云锦也不是一个庸俗之辈，夕王妃更是女中豪杰……”“有的时候我真的想知道，为何你们古代……”话到中途想起自己此刻也是一名古代人，假意地咳嗽了一下，继续道：“为何你们都喜欢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北宫舞笛以为她替夏倾玉报信、她背叛大夏都是上官云锦一手策划，这不是太高估了她司夕儿的能力。纵然她不是真心想要背叛大夏，可她也不可能为上官云锦卖命，因此北宫舞笛的这个猜想，真的让她觉得可笑。扯了扯嘴角，微微摇头道：“上官云锦如何姑且不谈，但若要提及这夕王妃，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她是绝不可能与虎为谋的。”“哦，”北宫舞笛勾起了嘴角，目光若有深意地望了司夕儿一眼，道：“我又听说夕王妃和上官雪晔的感情轰轰烈烈，这休妻之事曾闹得沸沸扬扬，但在西荒两人又不知为何能走到一起？”“你若再听说，我觉得你头上的脑袋恐怕就不在了。”一道雪亮的光芒在夜空中闪过，随即长枪架在了某人的脖子上，某人一口气还没吸完便觉得脖子上一片冰凉。北宫舞笛随着拢月的靠近微微扬起了脖子，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折扇，折扇低端缓缓地靠近拢月将它往外推开，他慢慢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拢月先放下。”目光同时往落雪脸上看去，见她紧皱着柳眉，脸上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估摸着她似乎不太喜欢听到上官雪晔这个名字。然而纵然他不提及，她心底可会不再想念？她难道不清楚，有些早已尘封在内心深处的东西，是永远无法忘怀的。既然她不愿意提及，那他便不再说，反正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讯息。“你将我的事情了解得够彻底了，那我也想知道舞笛公子接近我有何目的？”从南楚街市上第一次见面开始，落雪就开始怀疑北宫舞笛的目的。若是北宫舞笛只是为了博得落雪郡主美人一笑，那便也没什么，但从在南楚发生的事情来看，北宫舞笛的目的远远不只是这样。身为四大家族之一的家主，拥有着南楚十分之一的财力，并且掌握了南楚将士一半的武器制造，北宫舞笛不可能只是市井上流传的“流连花丛的纨绔子弟”那般简单。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显然感觉到北宫舞笛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答道：“你可愿听我讲个故事？”“洗耳恭听。”继续坐下，手支着下颌，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三百年前，大夏、南楚和西秦之间曾经有过一次交锋，那时候大夏与西秦联合进攻南楚，南楚特令大将军北宫擎出战。这位南楚的大将军曾被世人认为是南楚的战神，在他手中从来就没有打不胜的仗，当然，北宫擎也的确有这个能力，他除了使得一手好枪外，还熟知史上各种兵法和阵法。以那时南楚人的话来说，他就是个不败神话。然而在这次两国联盟攻楚的战争中，他却死于非命。”落雪听出北宫舞笛话中的惋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等待他说出北宫擎死于非命的原因。北宫舞笛顿了顿，转身看向头顶的明月，明月当空，夜风寂寥，他叹了叹气，继续道：“杀他的不是大夏人，也不是西秦人，而是南楚国人。那时的南楚君王整日迷恋美色，醉生梦死，他听信谗言，忌惮北宫擎手握重兵，怕他击退西秦和大夏之后背叛南楚，于是在北宫擎击退大夏西秦联盟的先锋兵后，便令人秘密杀害了北宫擎。”“但令楚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北宫擎死的那一夜，大夏西秦兵马骤然出现在了楚都之外。十万兵马将楚都团团围住，这个时候楚皇才知道自己中了小人之计，悔之晚矣。”“可南楚并没有被灭？”落雪插嘴问道。“北宫擎虽没有料到自己会惨死在近卫手中，但他却早早布好了局，他料到西秦大夏仗着兵马粮草足会立刻攻击南楚，于是早早地派了五万兵力直逼西秦的季城，季城中有谁你可能不知道。”“是？”“西秦皇后。”“原来如此。”如果不是西秦皇帝很爱他的皇后，那他肯定不会撤兵去救皇后了。就在落雪猜测的时候，北宫舞笛已经道出了原因。“不过是因一件小事情西秦的瑶光皇后便负气出了宫，她离宫后就立刻去了季城。而恰好季城中有北宫擎的密探，因此北宫擎知道她在季城。”“可北宫擎又如何料定西秦皇帝一定会放弃进攻楚都而去救自己的皇后？”“因为这位皇后不是常人。”北宫舞笛看向落雪，却不再说瑶光皇后的事情，只是道：“北宫擎死之前其实还见过自己的儿子一面，那年他的公子才十三的年纪，就被他给带上了战场。北宫一家世代为将，北宫擎以为自己的后代也会如此，可他却不知自己会这一生会遭遇这样昏庸的帝王。因此他临终前告诉他的公子，自他死后北宫家的后人世世代代不准为将，而天下事南楚事，也再不与北宫家有任何干系。”落雪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缓缓站起身来，背对北宫舞笛道：“你是想告诉我无论我做什么，其实你都不会管？”“郡主想要做什么我管不着，南楚之事我也管不着，天下事我更管不着。”北宫舞笛答道。“如此便好。”两人各自站在院落中的一个角落，落雪慢慢朝竹林中小屋走去，此刻她心底大石终于放了下来。然而脚步却停在竹林的木梯上，她突然转过身来，疑惑问道：“那又为何帮我？”月光朦胧，寒风渐渐地大了起来，吹动落雪一头青丝如银丝一般，妖娆迷离。北宫舞笛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才道：“人生难得遇到一个知己，更何况是你这般出众的女子。”落雪噗哧一笑，笑得真诚，右颊上梨涡深深。蓝媚醒来时已经是三日以后，落雪见到她时笑得比花还灿烂。蓝媚望着落雪那双看不见的眼，心底微微地扯痛。“主子其实大可不必来救我……”蓝媚话没说完被落雪打断。落雪道：“你又想跟我说什么，你的命不值得我们去冒险？”落雪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说过会带你去看秀丽江山，便会带你去，而且不只是你，还有蓝音、晓雪，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在那之前，不要轻易地放弃，也不准放弃。”蓝媚轻轻地点了点头。这几日落雪在北宫府住得极好，除却吃穿不愁之外，还能时时刻刻得到外面的讯息。据北宫舞笛说，端木宫承把端木绝城救回去之后一直在查蓝媚和她，而许幻灵却突然消失不见了。落雪这才想起，其实冥宵也有好几天没见到了。想到冥宵她突然担忧起来，若论武功冥宵的确是高手，但是许幻灵除却武功，蛊毒使得很好，而且此女心机深重，城府极深。那日她先行脱战是怕自己被许幻灵认出来，可这样做是否让冥宵处于了困境之中？想到此落雪立刻找来绿乔，但从绿乔口中也并未得到冥宵下落，这令落雪更加担心起来。“你觉得许幻灵和冥宵，谁更厉害？”落雪问道。绿乔低头沉思了片刻，抬头道：“棋逢对手。但其实不必担心左护法的安全，左护法命令绿卫先撤肯定是有脱敌的万全之策。若左护法连这点本事也没有，那也就不是左护法了。”“你倒是对他很有信心。”落雪答道，眉宇间露出一丝疑色。“嗯，”绿乔点点头，“绿卫一直跟随左护法执行任务，这么多年来绿乔见左护法从没失过手，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这么多年？”落雪眉间疑色更深，却是不动声色地问道。她入凤羽阁不久，除了知道认识一些人外，对凤羽阁左右护法却根本不了解。“左护法行事果断冷酷，很多时候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绿卫也只有在他需要的时候才接到命令。而像是什么刺杀之事，左护法都是一个人执行的。”“原来是这样啊！”绿乔微微点了下头，宽慰道：“因此郡主大可不必担心左护法了，绿乔肯定，不出三天，左护法自然会出现在北宫府中。”落雪一口茶还未吞下，被绿乔这话吓到，噎了一口拼命咳嗽起来。绿乔赶紧替落雪顺了顺背，落雪好容易平定下来，笑着问道：“为何如此肯定他会出现在北宫府？”“因为郡主也在北宫府。”绿乔道。落雪越来越听不懂了，连连摇头，绿乔解释道：“既然左护法答应做郡主的贴身护卫，就一定不会食言，郡主如若不信，大可等待三日。”“咳……咳……”落雪又是一阵咳嗽，停下来后朝绿乔打笑道：“你还真是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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