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美玉将陨5

(八)

漆黑的夜。

乌云密布。

天地就好像是一张无形的巨网，笼罩着人间，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辆出租车穿梭在夜幕中，向“人民医院”飞奔而去。

(九)

灯光明亮。

房间里充满了浓浓的饭香味。

单筱娟逐一吧饭菜都端到了桌子上，来到枫的卧室的门前，轻轻敲了两下，柔声道：“枫儿，饭准备好了，出来吃饭吧。”

枫应了一声，赶忙把手机放在床头枕头下，疾步向房间外走去。

单筱娟见枫脸色难看，担心道：“枫儿，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枫微笑道：“二姨，您不用担心，我没事儿的，也许是由于中午没睡觉的原因吧。”

单筱娟道：“真的没事？”

枫道：“真的没事。”

单筱娟道：“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枫接过饭碗，轻轻闻了闻。

单筱娟道：“枫儿，多吃点儿，等吃完了，就早点儿回房休息，不要看电视了。”

枫点了点头。

单筱娟坐了下来，痴痴注视着枫，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十)

人民医院！

弥漫着浓烈的药味。

白色的楼道里，四五个护士推着一辆小车，风驰电掣一般奔驰着。

小车上躺着的正是淑情。

中年女医生急切道：“小张，准备氧气装置，快给她戴上，快一点儿，快一点儿。”

小张道：“是。”

中年女医生道：“小李，快去请侯医生，马上给她动手术。”

小李道：“我马上去。”

中年女医生道：“马上做手术。”

一个声音道：“是。”

另一个声音道：“明白！”

就这样，淑情被几名护士急匆匆推进了急救室。

(十一)

单筱娟见枫放下了饭碗，柔声道：“枫儿，吃饱了吗？”

枫微笑道：“吃饱了。”

单筱娟道：“早点去休息吧。”

枫道：“二姨，那我回房睡觉了，晚安。”缓缓站起来，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单筱娟道：“晚安。”

(十二)

白色的墙，白色的房顶，白色的门，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帽子。

这里好像一切都是白的。

但这种白色和外面的白色不同。

外面的白色象征着干净整洁。

而这里的白色却预示着死亡和恐怖。

陈小慧瘫坐在过道等待的椅子上，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呆滞的目光死死盯着急救室的门，口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忏悔，更像是在祈祷。

替淑情祈祷。

王海雄坐在陈小慧的身旁，双手紧紧握着陈小慧的双手，嘴唇微微蠕动，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两鬓好像一下子白了许多，整个人也显得苍老了许多。

他们相互对视着，眼里全是泪水，片刻不到，就把目光移到急救室的那扇白色的门上，一动不动盯着。

泪！

此时此刻，能看见的好像只有眼泪。

痛不欲生的眼泪。

除了眼泪，还能有什么？

“吱！”

一声轻响。

这是门的响声。

白色的门开了，紧接着就走出了一位大约四十多岁，中等个子，慈眉善目的女医生。

侯医生。

王海雄和陈小慧飞一般冲了前去，紧紧握住侯医生的手，迫不及待道：“侯医生，怎么样？怎么样？严不严重？严不严重？有没有危险，啊？有没有危险？”

侯医生伸手摘下口罩，淡淡道：“暂时脱离了危险，不过……”

王海雄道：“不过什么？不过什么？这孩子的身体一向都非常健康，怎么会有生命危险呢？”

陈小慧呆呆直视着侯医生，一面哽咽，一面自责道：“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淑情就不会这样，我……”

侯医生看了陈小慧一眼，内心甚是同情，低声说出了那句自己也不愿意说但又不得不说的残忍的话，机械道：“事到如今，我就不隐瞒什么了，不过，我希望你们能保持冷静，也希望你们能做好心里准备，做好最坏的打算。”

王海雄惊愕道：“最坏的打算？”

侯医生道：“是的。”

王海雄道：“什么是最坏的打算？”

侯医生道：“最坏的打算就是……”

王海雄道：“是什么？”

侯医生道：“最坏的打算就是指……指……”

王海雄道：“指什么？”

侯医生木讷道：“不瞒二位说，这个孩子恐怕活不……活不了多久了。”

王海雄眼睛瞪的大如灯笼，失声惊呼道：“什么？”

侯医生道：“我说这个孩子没有几天时间了。”

王海雄就好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子，顿时觉得头昏眼花，激灵灵打了几个寒颤，焦急道：“侯医生，你快说，淑情到底是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她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如此严重呢？”

侯医生不敢直视王海雄绝望而悲痛的眼神，只看了一眼，心里就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一字一字道：“不瞒二位说，这个孩子原本就已到了心脏病晚期，经过今天这样一折腾，恐怕熬不了几天了。”

王海雄哽咽道：“什么？心……心脏……心脏病晚期……晚期？怎么可能？怎么……怎么可能呢？”

陈小慧听到侯医生说的这些话，顿觉天旋地转，脑子里“嗡”一声巨响，两眼发白，眼前只觉一黑，整个身体就瘫软在地上，晕厥了过去。

小李赶忙道：“快，快把她扶到隔壁的病房里去。”

几个护士将陈小慧抬到一个病房中。

王海雄哽咽道：“侯医生，你救救她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你就救救她吧，我给你跪下了，我……”紧紧握着侯医生的双手，眼里含满了泪，苦苦哀求着，说着说着，就跪在了侯医生的面前，接着道：“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侯医生扶起王海雄，温声道：“你别这样，请起，请起，快请起吧。”

王海雄道：“怎么会这样呢？”

侯医生道：“我们还是坐下说吧。”

王海雄和侯医生坐在等待椅上。

侯医生温声道：“王院长，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们，做为一名医生，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治病救人，我恨不得能把每一个病人都救活了，治好了，但这毕竟只是一个理想，是很难实现的理想。”

王海雄神色凄然。

侯医生道：“这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我不是一个医生，但我也是一个母亲啊，我也有自己的儿女，我非常了解父母在得知自己孩子患有不治之症的心情，但是……但是我非常抱歉，我已尽力了。”叹了一口气，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离开了。

“哀莫大于心死。”

王海雄面如死灰，呆呆凝视着天花板，淑情的音容笑貌一瞬间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昨日还生龙活虎、活泼健康的淑情，今日却要面对死亡的威胁。

谁能想到？

恐怕没有人能想到。

但这是事实。

残酷而煎熬的事实。

王海雄又在椅子上坐了好长好长时间，慢慢站起来，托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向陈小慧的病房走去。

王海雄神色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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