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人生如梦4

(五)

单娟彤来到枫的面前，而且还坐在了枫的身旁，表情庄重地注视着聂洪国，良久良久，又痴痴注视着枫，仔细端详着枫的一举一动，抱歉道：“枫儿，你开学都快一个半月了，我和你爸爸也没能去看看你，你不会怪怨我们吧？”

枫直视着妈妈，眼里噙着泪水，温声道：“妈，没事的，我都这么大了，你们就不要再为我担心劳神了。”

单娟彤心中颇感欣慰，柔声道：“枫儿，你也知道，不是我们不想去看望你，只是咱们的里的活实在是太忙太忙了，我们一来没有时间，二来这距离实在相隔甚远，远的犹如隔世啊！”

聂洪国急忙迎合着妻子的话端，一字一字道：“是啊，枫儿，你妈说的没错，我们不是不想去看你，只是这时间太紧，而且距离又太远。”他望了远处的海水，没让枫开口，就接着道：“但枫儿，不管怎么样，不管我们去没去看你，你都要好好的学习，千万不能荒废学业，知道吗？”

枫点头道：“爸、妈，我知道了，你们就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把学业落下的，保证一定不会。”

聂洪国道：“那就好。”

枫微笑不语。

聂洪国语重心长道：“枫儿，你也知道，咱们农村人，一没有门路、二没有金钱，唯有这读书才是我们最大的出路啊。”说到这时，望了一眼枫，接着道：“你竟然已经读到如今这个份上了，那就一定要较劲牙关，坚持努力的读下去，千万不能半途而废，荤不荤，素不素的。”

枫道：“我一定会努力读书的。”

单筱娟欣慰一笑，轻抚着枫的头发，柔声道：“枫儿，你从小不就梦想做一名导演嘛，既然是这样，我和你爸就等着看那一天，等着你梦想成真的时刻。”

枫紧紧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就好像是一只小鸟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一般，望着妈妈慈祥而美丽的脸，憧憬着自己做了导演后的情景。

那时候的他每天四处忙碌，从上海到北京，从国内到国外，早出晚归，不断应酬。

想着想着，枫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但当他此刻得意微笑的时候，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还没能等到那一天，就已离开了人世。

单筱娟吃惊地望着枫，柔声道：“枫儿，你笑什么呢？”

枫心里一震，急忙收住脸上的笑容，勉强道：“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

单筱娟道：“你是想到什么事情了吗？如此开心？”

枫道：“没什么，没什么。”说到这里，就抬起调皮的双眼，痴痴地冲母亲傻笑着，顿了一顿，一字一字道：“妈，真的没有什么。”

聂洪国深吸了一口气，一收先前的温和表情，脸色变得铁青如冰，严肃如铁，郑重其事道：“枫儿，你知道爸爸这一生中最恨的是什么人吗？”

枫心里一凛，不知道爸爸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冷漠，如此严肃，沉默了半响，才胆怯地望着爸爸，吃吃道：“什……什么人？”

聂洪国道：“爸爸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那些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卑鄙小人。”

枫惊呼道：“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卑鄙小人？”

聂洪国道：“是的。”

枫喃喃道：“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卑鄙小人？”

聂洪国道：“没错。”

枫想了一想，机械道：“爸，那这样……这样的人算不算是说话不算的人呢？”

聂洪国道：“什么样的人？”

枫道：“答应别人的事情，他本来是想去做的，但是由于种种的原因，最后不得不放弃、不得不失言的人。”

聂洪国道：“也算也不算。”

枫不解道：“什么叫也算也不算？枫儿实在想不明白，您能再说的仔细一点儿吗？”

聂洪国解释道：“也算就是说他也是一个说了不算的人。”

枫道：“那也不算呢？”

聂洪国叹了口气，顿了一顿，一字一字道：“我只所以说他也不算是失言的小人，主要是因为看在他被迫无奈，不得不撕毁誓言的份儿上，不过……”

枫脸色微变，吃吃道：“不过什么？”

聂洪国表情严肃地直视着枫，沉思了片刻，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枫儿，你千万要记住，不管怎么样，不管你有多大的困难，你都一定要做一个善良忠实、言出必行、光明磊落的男人，一定不能做一个油嘴滑舌的狡猾人。”

枫吃吃道：“什么样的人才算是言出必行、光明磊落的男人呢？”

聂洪国道：“要么不轻易答应旁人，一旦他们答应了旁人的事情，对旁人许下诺言，就算是上高山、下油锅，甚至是丢了自己的性命他们也会完成自己许下誓言，这样的人就是言出必行的人。”

枫半信半疑，机械道：“不管答应别人任何事情？”

聂洪国道：“不管任何事情。”

枫灵光一闪，神色一变，一字一字道：“不管大事小事，他们都会这样做吗？”

聂洪国点了点头，淡淡地望着远处的海水，顿了一顿，温声道：“再说了，事情本身并无大小之分，也没有重要不重要之分，一件小事对于你来说也许不是很重要，但对于有求于的人来说，却有可能是天大的事情。”

枫点了点头。

聂洪国接着道：“就好像一滴露水对于我们人类来说，也许它的存在微不足道，有没有都无所谓，但对于一棵小草来说，这一滴露水却是有关它生死存亡的救命菩萨。”

枫道：“我明白了。”

聂洪国道：“所以啊，枫儿，你要切记，宁可天下人都对不起你，你也绝不能对不起一个人，否则……”

枫望着爸爸严肃的表情，机械地扫了一眼身旁的妈妈，内心一阵颤动，吃吃问道：“爸，否则怎么样？”

聂洪国狠狠一咬牙，目光冷峻，冷冷道：“否则，我绝不认你。”

枫身心一震，呆呆僵在原地，呆呆盯着爸爸冷峻的表情，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就好像是一根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的木头，只是他的眼里含着一丝莫名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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