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他自己怔了一下,然后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苦笑出来。
“我真傻,都到这份儿上了,我怎么还是觉得害怕,不敢说出来呢,有没有人会把我怎么样了!”他自嘲的笑了笑,晃了晃脑袋,那笑容里面满满的都是苦涩,“我把我妈接来了,老太太生病,我们老家那边水平不行,没有这边条件好,我就想让我妈过来我们这里看看,治治病,好了再回去,结果跟李银柳一说,就被她给臭骂了一顿,还上手把我脸都给挠花了,闺女吓得哇哇哭,我也不想在这事儿上跟她再乱吵,一个是她不讲理,再一个叫左邻右舍总那么听着,我也觉得挺丢脸。所以后来我就备着李银柳把我妈给接过来了,在外面租了一个小房子,离医院不太远,条件不太好,但是也凑合了,我这边偷偷拿钱给我妈看了病,让我妈在那儿养病,隔一段时间需要复查我就偷偷带她去,需要开药的话我就替我妈去跑一趟,反正那个科的医生也都认识我了,知道我妈岁数大了身体不好,腿脚也不太利索,所以我能代办的他们也不会为难我非得把我妈弄来。”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那天该我妈复诊了,我就撒了个谎,请假带我妈去复诊,我又怕回头被李银柳知道我请假的事儿,就真的挂了个号,运气还挺好的,我那个号特别晚,我跟护士打听了一下大概得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就回去接我妈去了,我妈的号是提前预约好的,所以比我快,我陪她复诊完,把她送回家里去,然后又回来应付了一下,之后就回家了,本来我是怕被李银柳知道了又要大吵大闹,所以医生给我的那个小本本儿我都拿着想要应付她的,没想到一回家里就发现她出事了。再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你说你把你妈妈秘密的接过来看病照顾,到现在有多久了?”唐果听着觉得魏鸿文的表述听起来有些不大可信。
“有大半年了。”魏鸿文似乎看出了唐果的疑惑在哪里,连忙补充说明道。“我妈看病和住宿的钱都是我在给的,我这大半年一直在单位里替别人的班,一个班轮完了我也不回家,谁不想多干的,我就替人家,钱算给我,这样我额外就能多赚一些钱,再把烟给偷偷的戒了,正好就差不多够了给我妈交房租和看病吃药的钱,我妈特别节省,也不买东西,吃的也不多,平时为了省电,她能不开灯的时候都不开灯,洗澡也就烧一点点热水自己擦擦身,使劲儿的帮我省钱。”
“那你平时在单位里面替别人的班,回家的时间肯定就少了,李银柳没有起过疑心么?”唐果觉得这里面还是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魏鸿文点点头:“有,她怀疑我来着,但是她没怀疑我妈被我接过来了,她怀疑我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成天在家里指桑骂槐的,我就装聋作哑,有的时候找茬儿发邪火,骂我掐我的,我也忍着,我就想着,反正我在外面没有女人,她爱怎么找茬儿就怎么找茬儿,说破天去,她也抓不到我的小辫子,我妈身体还没有养好,只要别被她发现了我妈在这边,那就怎么着都行了。”
“李银柳是不是怀疑过你和孔晓彤?”秦沧在一旁忽然开了口,“不然她为什么不让你女儿跟孔晓彤的儿子经常在一起玩了?”
“没有,没有的事,”魏鸿文被秦沧这么一问,顿时一张脸就涨红起来,甚至差一点点就被自己的唾液给呛到了似的,他连连摆手,“这种话可不好乱说的,人家都已经不在了,乱说坏人家名声可不好!我是干什么的,自己几斤几两我知道,跟人家孔晓彤那就不是一个世界里头的人,李银柳不可能那么想,她、她就是嫉妒!嫉妒孔晓彤比她漂亮,比她有文化,比她脾气好有女人味儿,就连教育孩子都比她好,所以她就看人家不顺眼,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个说辞很显然和朵朵之前无意当中泄露出来的信息并不相符,不过秦沧并没有去戳穿什么,唐果就也跟着没有作声。比起自己的妻子李银柳,魏鸿文对于孔晓彤这个与他并没有什么实际关系的女人可以说是十分维护的,不但评价颇高,透着掩饰不住的欣赏,而且从他的态度来看,饶是如此,他还是在努力的隐藏着某种情绪。虽说李银柳是一个公认的悍妇,平日里或许泼辣不讲理,但是她无缘无故估计也不会矛头直指的针对孔晓彤,甚至还能说出诸如自己家庭不幸福就去搅合别人这一类的话来,恐怕这种愤怒和指责也未必是无的放矢的。
秦沧既然没有追问,自然是想要暂且在这个问题上放过魏鸿文的,他随后便又开口问:“李银柳在工作单位有没有和什么人结怨过?”
“那可难说,”魏鸿文对李银柳的感情看样子早就在无休止的争吵打骂当中磨蚀得干干净净,说起别人来,他还多少会流露出一些感情,而只要话题已转移到李银柳本人的身上,他的语气里面就只有淡漠,“她平时脾气坏也不是只针对我自己,在外面也是,浑身上下都是刺,到处给别人碰钉子,说句夸张一点的话来形容她,就是她自己单独出门我都担心,怕她跟邻居家的狗吵起来。就这样的性格,我是真数不清她在外面到底得罪过多少人了,光是回家来说厂子里又有谁针对她,又有谁故意跟她找茬儿,她跟人家骂起来的,我都记不清那么多名字。”
“那你们家附近呢?邻居之间有没有关系特别差的?”秦沧又问。
“有,那肯定有,”魏鸿文点了点头,然后说出了几个名字,“这几个也是小区里面的,年纪比我们稍微大一点点儿,差的也不多,那几个女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开始她们几个跟李银柳的关系还挺好的,有事儿没事儿了就凑在一起,打麻将,说别人家的是非,都是长舌头的,后来说来说去,也不怎么着就翻脸了,闹得特别难看,在我们家桌子也掀了,揪着头发满地打滚儿的打架,从那以后这几个人就跟有仇一样,不能见到面,见了面就掐。”
“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人?”秦沧听了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满意。
魏鸿文又想了想,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开口说:“还有一个人,是我们小区的一个住户,平时总能看到,感觉挺蔫的一个人,也不怎么爱说话,我以前不知道他,后来发现他总跟李银柳说话,好像还挺熟似的,我就问李银柳这人是谁,干嘛的,怎么跟她那么熟呢。李银柳就跟我说,这人是小区里头的一个老单身汉,都四十好几了,还没结婚没娶老婆,一个人过日子,以前也不怎么认识,都是那个人特别主动的找她搭讪,跟她说话,她都不爱搭理那个人,那个人还没完没了的每一次遇到她就凑上来说一些有用没用的。我感觉李银柳挺喜欢这样的,因为她觉得这样能显得她受人欢迎,有人喜欢她。”
“但是除了这些之外,听起来这个人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啊。”唐果不知道魏鸿文为什么会特别强调了这样的一个人,听起来除了有些喜欢搭讪之外,也没有多么让人起疑心的举动。
“有一件事儿,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也不知道究竟可靠不可靠。”魏鸿文原本木讷的表情当中,多了几分神秘,“我听说那个人以前在公交车上面对人家女乘客动手动脚的,被人逮了个正着,还给送去派出所,给罚款拘留了呢!”
“你说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秦沧开口问。
“姓汤,名字叫做汤天路。”魏鸿文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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