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水月

随着整个人落入温泉之中，暖和微烫的泉水一瞬间驱散了苏青黛体内的寒气，要不是猝不及防被那带着丝丝甜味的泉水呛了一口，她大概会很怀念那一瞬涌遍全身的舒适。

只是，这入水未免太过狼狈了些。

“封墨恭！你想死是不是——”她忍不住有些恼火，才在水中站稳便恨恨开口。

然而便是这么短的一句话，他也容不得她说完。

别离，在他们之间上演了三个月，这段日子里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又岂止是她一人？说起思念，提到望眼欲穿，他只会比她更甚。

思念入骨，欲念蚀心。

从再度见到苏青黛那一刻开始，封墨恭便为强行按耐住这份欲念消耗了大量精力，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机会，他哪里肯轻易放过？过于突然和激烈的亲吻不过是个开始，他想要的不止这些，还有更多，更多。

连涟漪都是那么温柔暖和的池中，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声响，只听得到粗重的喘息声；仿佛被池水洗去所有疲惫和烦躁的封墨恭，此时此刻只专注于如何更快地宽衣解带又不触怒苏青黛——他知道，他清楚得很，才刚刚见面还来不及细诉衷肠的他，仍然亏欠她许多回答与歉意，她埋藏在倔强性子里的委屈不甘也好，愤怒怨憎也罢，需要他一点点抚平，抹消。

可是他真的没办法再忍耐下去。

天空正在不知疲倦的飘着小雪，久违的月光却冒出了头，皎洁月光毫不吝啬地撒遍人间，为池水中交缠的两具身体披上了光与雪的朦胧轻纱。

一刹，美得不似人间。

不知是水温的作用，还是他的身子太过滚烫，苏青黛很快就告别了时时刻刻纠缠她的寒冷，似乎一辈子从不曾如此温暖过。

但这份温度还不至于冲刷掉她理智的地步。

“停下。”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吐出两个字，苏青黛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带着几分严厉，冲淡了春事正当时的温黁气氛。

封墨恭微微失望：“怎么？不舒服？”

“不是。我怕伤到孩子。”

苏青黛轻轻推着他胸口，让再没有任何衣衫阻拦的二人之间留出少许空隙，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放在小腹上。这动作做得次数太多，已经成了她的一个习惯，而保护孩子的执念也胜过了所有，哪怕在她也动了情的此刻。

她毕竟是个不知能活到何年何月的短命人，这孩子对她来说弥足珍贵，容不得半点危险存在。

一提到孩子，封墨恭澎湃的欲念不得不再次按耐下来。他自知今夜是不能尽兴了，只好一声轻叹伴着苦笑，重又把苏青黛轻轻拥到怀里：“我的错，没考虑那么多。不过说句老实话，几个月没见到你，不给我些甜头我可是不干的，好歹我也是个正当大好年华的男人。”

苏青黛由他抱着，双手漫不经心撩拨着温暖的泉水到他背上，半是揶揄道：“真忍不住，随便找个女人不就好了？我就不信数万人的焉国军里，连个女人都找不出。”

“这你还真说错了。自打清池接手征军后，各项军纪十分严明，除了焉支和丸子之外，焉国军中再找不到第三个女人。”

两个例外之人勾起了苏青黛的好奇，她推开封墨恭，大半个身子浸入水池中，眸子里倒映着水波点点：“和我说说吧，那位焉支姑娘究竟是陆都督的什么人？还有，丸子又是谁？”

“如你所见，焉支是清池的女人，只不过因为地位悬殊的问题，她现在是以清池仆从身份跟着的。”封墨恭游到苏青黛身边，不厌其烦地缠上去，“至于丸子，我觉得你还是直接去问你那位横竖看我不顺眼的师兄比较好。目前据我所知，丸子应该是和你患了同样的病，其他情况我就不太清楚了。”

苏青黛的心疾是打娘胎里带的，属于极其罕见的病症。一个与她患有同样疾病的少女出现在苍术身边，这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她本就揣测不透苍术帮助焉国的原因，毕竟以还人情为目的的话，只需要随随便便指点三两个计策就够了。如今苍术不仅坚持留在焉国军中帮忙，甚至还与陆清池和封墨恭掺和到一起，大有辅佐陆清池上位的态度，这是苏青黛始料不及，更不能理解的。

究竟有什么理由，让苍术这种不喜欢干涉世间纷纷扰扰的世外之人，也选择了入世呢？这个理由，又是否与那名患病的少女有关？

没有外人时，苏青黛脑海里的思虑便化作紧蹙的眉头展现在封墨恭眼前。封墨恭老大不乐意，伸手在她眉心一戳：“跟我在一起时，能不能不要想那些烦心的事情？我是你相公，是你肚里孩子的亲爹，好不容易见了面，你总该分一些心思花在我身上，不然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出格举动。”

“你出个我看看？我这刀可是专门砍登徒子和负心汉的。”

苏青黛下意识摸向腰间，结果摸到自己的皮肤方才想起，此时赤着身子的她早被封墨恭卸去了衣衫短刀，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他的武器在手。

她忽而有些恍惚。

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不着寸缕站在某个男人面前。在遇见封墨恭之前，她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终将孤独老去，永远不会了解相夫教子是种什么感觉，也不可能与哪个男人相爱。

可偏偏遇上了这么一个人，毁掉了她所有的自认为，抢走了她早就准备好的半生孤独。

也是他，让她成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

苏青黛忽然变化的表情让封墨恭意识到什么，他把苏青黛拉到自己身边，轻轻在她眉心落吻。而后他低下头，借着澄净的月光，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看向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青黛，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装满了家国大事，可能不太愿意考虑儿女情长。但有些事情我们真的不能再拖了，有些早就想说的话，我也必须亲口告诉你才行。”

封墨恭的态度忽儿严肃起来，他的一字一句，万分有力，无比坚定。

“青黛，我们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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