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前嫌

封墨恭的出现，让苍术原本淡漠的神情便得阴沉。

陆清池见状不由苦笑：“墨恭，你可没跟我说你与国师有过节。”

封墨恭大摇大摆走进院落，丝毫没有不自在的感觉。他看了眼好友，一耸肩：“我与算师并无过节，只是算师单方面讨厌我罢了。”

“不管以前有什么过节，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咱们都是焉国军的一部分，再吵吵闹闹的难免让外人笑话。”陆清池态度积极地做起和事老，意味深长地看着苍术，“墨恭是我多年好友，也是为青羽军出谋划策的主力，国师能否看在下薄面不计前嫌，和墨恭一起成为我军的智囊呢？”

苍术本对陆清池有些好感，但他似乎并不接受陆清池的调和。冷冷看了封墨恭一眼，他又收回视线摆出一副寡淡表情：“封先生还真是对得起青黛对你的信任。”

“我对青黛许下的承诺从未食言，过去不会，以后也不会。”

“既然如此，现在你不是应该在青黛身边保护她吗？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以她的敌人的身份？”苍术尖锐反驳。

封墨恭笑了笑：“也许是因为跟算师同样的目的吧。”

说话间，封墨恭似不经意地看了丸子一眼。

“你们两个再打哑谜似地说暗语，我这主帅可要不高兴了。”陆清池半开玩笑打圆场，而后正经几分，“最近的战况我已经有所了解，国师打算如何应对？墨恭已经告诉我国师与东陵王的关系，所以我想先明确一下，如果要从中做一个选择，国师是会优先保护东陵王，还是优先考虑我军的胜利？”

陆清池的问题可以说十分尖锐，相当于让苍术明明白白在焉国和苏青黛之间做一个选择。

拿一人比一国，这显然是大逆不道的，换做寻常人，答案自然别无选择——作为军师，敢在正中说一个人比国家胜利更加重要，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然而苍术不比其他人，他的身份也与寻常二字无关。

“我的意思表述得还不够明白吗？我已经很清楚说过，你们要进攻浮余国还是其他国家我不在乎，只要给我想要的东西，我就可以替焉国出谋划策。若是青黛出现在战场，我还是会尽力为你们谋得胜利，但放在第一位的，是青黛的安全。”

苍术给出的回答再明确不过。陆清池若有所思点点头，如释重负松口气：“国师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话说回来，国师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苍术没有回答，仿若不闻，也没有去追问陆清池那句“放心”是什么意思。

他的性子素来寡淡，与苏青黛无关的事，他没兴趣问。

“焉支，你就暂时留在国师这里吧，就这么一个丫头照顾国师实在辛苦。”陆清池侧头看着身边皮肤泛黑、额头上还带着一道伤疤其貌不扬的女子，和颜悦色道，“反正我就在军中，想我的时候可以随时去找我——夜里也没关系，你知道的，我没有锁房门的习惯。”

焉支被他这番调笑弄得面红耳赤，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虽然眸中带着几分依依不舍，却还是顺从地站到了苍术身后。

“走吧墨恭，这里应该没有你什么事了，我再和国师好好谈一谈。”陆清池向封墨恭使了个眼色。

本来就是为了刺探苍术态度而来，既然对方已经表态，那么封墨恭就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了。

与苍术交流绝对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封墨恭也没有多说的打算，反正来日方长，他和苍术的接触只会更多。向陆清池点点头后，封墨恭转身打算离开，走到门口时却又突然停下脚步。

封墨恭微微侧头，眼角余光偏向苍术：“算师可知道青黛怀孕的事？”

有那么一瞬，就连陆清池都感受到了苍术身上迸发出来的杀意，看似腼腆的焉支则飞快地从腰间拔出匕首，冲到陆清池身前保护。

“没事，焉支，这是国师和墨恭之间的恩怨，跟我们没关系。”陆清池面不改色，轻轻拍了拍焉支手背，而后朝封墨恭摆摆手，“你还是快走吧，别把我家的焉支吓到。”

眼看封墨恭离开，焉支才暗暗松口气，重新回到苍术身后，却与苍术无形间保持了一定距离。

陆清池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坐在旁侧石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似笑非笑道：“国师认为，焉国获胜的把握有几分？”

“并无获胜可能。”苍术收起不小心流露出的杀气，又恢复到那副冷然神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浮余国军力强盛，并非焉国一朝一夕就能击败的对象。浮余国之所以前段时间屡战屡败，是因为丞相君弈挟天子以令诸侯，切断了一切对浮余国戍边军有利的条件。再者，焉国军人数远不及浮余国，倘若我军深入浮余国腹地，必定会出现人马不足、辎重断线的情况，这是大忌。”

“也就是说，军师不赞同我军攻打浮余国？”陆清池眯起眼睛。

“该不该打不是我考虑的事情。我要做的只是尽我所能，在每一次战事时尽量保证焉国获胜。”苍术低下头，把玩着手上的指环，淡道，“听你的口气，似乎并不希望与浮余国交战。”

“谈不上希望还是不希望，毕竟有战争，我才有平步青云的机会。不过这场本来与焉国无关的战争再进行下去，焉国的损耗必然要比浮余国更大，万一哪一天权倾朝野的那位丞相垮台，浮余国一切恢复正轨，届时我焉国的麻烦可就大了。”

一个不以胜利为目标，另一个干脆表明不支持这场战争，担负起焉国军指挥任务的两位重要人物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安静片刻，陆清池懒洋洋起身，朝苍术微微一躬身：“不打扰国师了，我先告辞。”

苍术看着陆清池走向门口，忽道：“陆都督的野心，只靠一个封墨恭怕是撑不起来。”

陆清池脚步顿住，蓦地回身。

笑容灿烂的面庞上，求贤若渴的目光在他眸中闪烁。

“若能得国师相助，我便可以放墨恭自由，让他再无顾虑回到到东陵王身边——这也是国师的期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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