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贿案

邵正则一走，君弈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低着头满面愧疚，不敢抬头与苏青黛对视。

“这是闹得哪一出？”苏青黛叹息着摇头，“因为你在帮宁王查周象的案子，所以就不与我往来了？”

君弈面红耳赤：“我……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对苏姑娘说。君弈能有今天全靠苏姑娘帮衬，可是如今却要帮别人去查苏姑娘，这种事……我知道这是忘恩负义，却又不知道如何拒绝，根本没有脸面来见苏姑娘。”

“得了，多大的事？没必要。”苏青黛从他手中抽回茶杯，杯身上一片湿漉漉的，也不知他究竟尴尬得出了多少热汗。苏青黛有些无奈：“老实过头就是呆了，你可别跟那些书呆子学，我最受不了那种酸腐味道。”

见苏青黛的确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君弈松口气，终于敢抬起头，面上仍残留着惭愧的痕迹。他嚅嗫半天，在身上擦干掌心的汗水，吞了几次口水才鼓足勇气开口：“其实有些事我一直没有对苏姑娘实话实说，这才是心里不安的真正原因。早在上次我被北衙禁军抓取的时候，周少监就知道我与苏姑娘关系匪浅。周少监出事那天，圣上突然让宁王带我入宫，问了我许多问题。我总感觉，圣上有些怀疑苏姑娘。”

“他怀疑我很正常，毕竟我是祁南王的女儿，又躲过了那么多次刺杀。”苏青黛勾起嘴角冷笑，“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会直接问你，怎么才能轻轻松松杀掉我。”

君弈倒吸口凉气，脸色隐隐发青：“苏姑娘能不能不要提这个词？我一听到就觉得心慌。”

安慰似的拍了拍君弈手臂，苏青黛缓和下面色：“没事，圣上问你什么，你知道就答，反正我没什么怕他知道的秘密。不过你要记得，伴君如伴虎，在天子面前尽可能谨言慎行，应付嵘王那种倔强性子，在宫里可是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怎么到这种时候，苏姑娘关心的还是这些？那天听到宁王说你与周少监的案子有关后，我天天睡觉都睡不安稳，生怕圣上会降罪于你，所以才主动请缨去帮宁王追查这案子。还好到最后证实周少监是自杀，不然后果如何，我真不敢想。”

周象的死不是苏青黛所为，但是的确与她脱不开关系。然而苏青黛早就知道，一个宦官的死不至于让邵季城公开对她下杀手，至多是一些小惩罚以示警告，毕竟邵季城是知道她能耐的，逼急了，后果不堪设想的是他。

不过个中缘由她不打算告诉君弈，随便敷衍安慰两句后便略过了这个话题。比起这些，她更关系君家两兄弟的生活如何，听说君清病情一直在好转，而且已经被送进宫中由太医诊治后，她长长舒了口气。

“当时举荐你去变天门果然没错。瑕不掩瑜，到了你这颗明珠发光的时候了。”苏青黛浅笑，是那种发自肺腑的欣慰，“圣上多疑却独具慧眼，只要是可用之才他都不会任其被埋没。看，现在你不是很好么？只要你不忘初心，以后会过得更好。”

她的祝愿，却只换来君弈的苦涩笑容：“这样就够了。得到的多，舍弃的也就多。如今我的俸禄足够给阿清买药看病，不忙不闲，也没那么多烦心事，还能够保持着和苏姑娘无话不说的情谊。我怕再往上走，就会离苏姑娘越来越远，再也回不了头。”

“我不是说了么？只要你不忘初心，只会更好，没有变坏。”两个人正说着，隔着院墙传来封墨恭呼声，不清不楚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苏青黛往堂外望了一眼，匆匆回头道：“这几天我还有事要忙，等闲下来的时候，找个功夫你把阿清接回来，我让钟姑姑做些好吃的给他补补。”

见苏青黛急于离开，君弈不得不唐突地伸手拉住她，憋在肚子里的好半晌没敢问那句话，也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溜了出来。

“苏姑娘与封先生……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什么？”苏青黛会头，微微愕然，“这问题怎么回答？我与他根本没关系，他就是在这里蹭饭的。”

苏青黛回答得像是在开玩笑，却让君弈无法再硬着头皮追问下去。放开手，眼看她脚步匆匆往院外走，君弈不禁有些暗暗恼火。

越是不肯正面回答，就表示二人确有关系吧？

倘若苏青黛大大方方回答，哪怕只说二人就是普通朋友关系，他都可以坦然接受；唯独这种可以敷衍的答案，让他对封墨恭更加厌烦，同时也更担心苏青黛的处境——无论是邵季城还是邵正则，似乎万人之上的父子二人，都对封墨恭十分提防。

可他暂时不想提醒苏青黛远离封墨恭。

一个身份成迷、形迹可疑的神秘谋士，用不了多久，自然会有人来收拾他。

盘旋在各个人之间的猜忌、提防、爱恨，并不能阻止时间的推移，而许许多多的阴谋阳谋，也不仅仅发生在苏青黛身边。这年牡丹花开得绚烂之前，总算有一条与苏青黛无关的流言成为市井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祁南王之女、东陵王这两个名号，终于不再是街坊邻里们最热衷的谈资。

接替苏青黛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是太子邵灵均。

说起来太子突然成为话题还是与苏青黛有关。在邵正则追查周象的过程中，一些周象经手的贿赂案、私运案等纷纷浮出水面，当中最为恶劣的是两桩宫内卖官鬻爵的丑闻。这两起案子都由周象做中间人完成，一桩是纹银六百两买太医署医助教之职，另一桩是四百两买女史之职。而在周象家里搜出的账本中，这两笔加在一起足有千两的贿赂，其中一半都“捐”进了东宫。

周象，一个在紫泰殿伺候的少监，资历再怎么久也不可能有如此之大权力安排**品的官职。那么究竟是谁在与周象合作卖官鬻爵，只看这一千两银子都流向了哪里，基本就有眉目了。

因为周象案风波骤起，一向不起眼的东宫，也开始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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