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利诱

浮余国律法森严，尤其是民纪方面限制诸多，普通百姓胆子再大也不敢冒充朝廷官员，否则最轻也是个刺配的惩罚。

那官宦对君弈的话仍是半信半疑，但已不敢再滥用私刑，语气多了几分试探味道：“你说你是在变天门任职，担任的是何职务？”

“书记官。是萧副使亲自安排的。”

“书记官掌何任务？俸禄有多少？”

“主职记录变天门日账，包括门中何人何时何地受诏，圣上是否有咨事下达。俸禄为每月二两银子四石米，每季度额外加拨良帛半匹，每年年末可领绸一匹。”君弈忍着疼痛对答如流。

能说出变天门副使姓氏，书记官具体职责，还有十分详细的俸禄情况，基本已经能够确定君弈的确没有说谎。皇冠深吸口气面露难色，口气不再像之前那般凶恶：“你且在这里待着，我要去核证一下。”

君弈自然不怕他核查，反倒希望赶紧查个明白好放他离开。那宦官开门出去时，他隐约间外面天色黑得深沉，想来时辰不早了。这种时间还没有回家，弟弟君清一定早就等得着急。

沉沉垂下头，君弈松口气。

这趟苦头挨得着实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苏青黛是否知情，看来在她周围转悠的人，并不只有封墨恭一个。

离开刑房的宦官并没有去变天门，而是拐进北衙禁军隐蔽厅堂内，朝堂中伏案提笔的人深深鞠躬：“圣上，那人自称姓君名弈，乃是东陵王推荐入变天门书记官。老奴试探过，应当不是在说谎。是否需要向变天门核证一下？”

“君弈？”笔锋一顿，邵季城抬起头，“这人我知道，的确是东陵王推介的，入职没多久。”

宦官面露尴尬之色：“这……岂不是抓错了人？这事闹的，万一让东陵王知道了，心里指不定会多想……”

邵季城放下笔，仰头靠坐椅中。宦官以为他要小憩歇息，打算轻手轻脚退出，不成想邵季城又睁开眼望来：“去试探试探他与东陵王的关系。”

苏青黛亲缘淡薄，对人颇为疏远，当初她举荐君弈入宫时就让邵季城感到意外。按照邵季城的想法，既然君弈能够得到苏青黛的青睐，想来二人之间关系不会差，能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也未可知。

宦官奉了邵季城的命返回刑房，面上已然换了一副态度，呵呵笑着为君弈解去手脚束缚。君弈刚得了自由，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君先生慢着些。”宦官赶忙伸手搀扶，客客气气将君弈请到桌边坐下，赔笑道，“在下周象，是紫泰殿少监，奉圣上之命保护东陵王。先前那几个没眼色的手下见君先生在东陵王宅邸附近，以为君先生是坏人，这才有了这场误会，还请君先生包涵。”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明知道这宦官虚情假意，那也不能不给他台阶下。君弈揉了揉酸涩手腕，强忍怒气冷道：“周少监奉圣明行事，便是抓错了也无妨，不过是吃两鞭子罢了。”

周象自然听得出他在嘲讽，面上笑容却丝毫未改：“方才的误会，日后在下自会补偿。只是在下不太明白，君公子为何在东陵王宅邸附近徘徊？”

“刚才我已经说过，是你不肯相信罢了。我与东陵王是朋友，住处又相距不远，平日里经常互相往来一起吃饭，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请东陵王吃个饭，没必要在角落里踟蹰许久吧？”故作迟疑的周象一刀见血。

君弈语塞，顿了半晌才回答道：“正巧碰见东陵王在送客，心想不便打扰，所以在原地等了等。没想到就被人给伏击了。”

“送客？不对吧？”周象装模作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据反映，当时东陵王与其他人一道离开的，可不是什么送客。我说君先生，您也体谅体谅在下辛苦，就别再兜圈子了行吗？外面天儿都黑了，在下只希望君先生说句痛快话，然后在下立刻放君先生离开，且有好酒好菜招待，您看如何？”

对付周象这种擅长软硬兼施的官僚，君弈显然没什么经验。他搪塞，周象便追问；他说谎，周象便戳破；他沉默不语，周象便喋喋不休滔滔不绝，直要把他吵得心烦意乱。

更让君弈无奈的是，周象想要得到的答案，他真的没办法说。

怎么说？说他去找苏青黛是为了与她谈谈，质问她与封墨恭究竟是什么关系，劝她远离一个总出现在她身旁的男人？

只怕说了之后，周象更认为他不愿配合乱扯谎。

刑房外传来一声轻咳，周象微愣，而后急匆匆起身出门，君弈总算稍得一阵耳根清净。过了片刻，铁门再度打开，进来的却不再是周象，而是一个穿着锦绣便服的中年男人。

君弈看着一身威严之气的男人，稍稍有那么一瞬愣怔，而后面色肃然深深鞠躬，拱手行大礼。

“下官参见圣上，圣上万岁。”

刚一进门，邵季城还没打算自报身份，没想到君弈躬身便拜，这让他很是意外。邵季城回头看向门外的周象，周象连忙摆手，轻声道：“老奴什么都没说！”

回过头，邵季城示意君弈平身，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皇帝？”

“北衙禁军制度森严，从将军到兵士必须着军服，便是周少监那般的外官，到此地来也需得着官服朝服。能视这些制度为无物的，举国上下没有第二个人。”君弈毕恭毕敬道。

邵季城喜欢聪明人，当下一扬手笑道：“是个有急智的人，不错。当初同意留你在变天门，应该不是个错误决定。”

“谢圣上恩典，下官无以为报。”

君弈始终低着头，语气恭敬谦逊，看上去不失礼节又十分有分寸。只这几句话，邵季城便对眼前的青年生出几分青睐，语气亦随之亲和许多。

“周象说他抓错了人，我看未必。”拎起袍子坐到椅中，邵季城意味深长地看向君弈，“东陵王对你极力举荐，可见相当推崇你的才智。她这般帮你，你若不作出一番作为，是不是有些对不住她的好意啊？”

君弈不明所以，皱眉困惑：“圣上的意思是……”

邵季城目中掠过一道精光：“贤才理当拔擢。但能否把握住这个机会，要看你的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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