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时光荏苒

　　时光荏苒，两百五十六个日夜，弹指间流过。

　　从象罗矿山封闭伊始，已然过了三年时间有余。崔封从当初的十三岁少年，成长到了十六岁，嘴唇与鼻孔之间生出了不少柔软的黑须，面容的稚嫩也蜕了不少，呈现出一种沉稳之意。

　　墨竹林湖泊边上，一小堆火焰正平稳地燃烧着，一条肥美的白色鱼类被穿在一根削尖的木枝之上。

　　崔封咽了口唾沫，抬手将一种油光可鉴的酱料涂抹上去，一时间，一股更加勾人夺魄的香味在火焰的烘炙下散发出来，让崔封脸上涌上一阵红晕。

　　“这味道真香啊，你小子干脆放弃修炼，去当个厨子吧。在修真界里，那些顶尖的灵厨，地位可不啻于炼丹师、炼器师。”陆近月坐在崔封身旁，说笑道。

　　崔封“嘿嘿”地笑了几声，打趣道：“等我把很多事情完成后，说不定我真的会去当一个灵厨。”

　　陆近月嘴角轻翘：“那就先让我来品尝一下你的手艺吧。”话音落下，木枝上烤得金黄的白鱼瞬间消失。

　　崔封神色一变，他连忙转头看向陆近月，果然见得后者正徒手拿着那条烤鱼，不过一瞬之间，烤鱼已然有大半条入了她的肚子。

　　“这‘白雪鱼’肉质的确鲜美，火焰将其自身的油汁榨出，口感肥而不腻、鲜香可口，看似焦脆的鱼皮在嚼动过后，更是酥香满溢，最后化作一道暖流流入腹中，实在是美味至极。”陆近月将一副鱼骨轻轻放下，嘬着自己的手指说道。

　　崔封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陆前辈，你每次抢我的东西吃后，能不能换个新鲜一些的说辞，一味的褒扬会让我感觉不到鞭笞的力量。”

　　陆近月也知道对方是在讽刺自己，她伸出双手，在崔封的袍裳之上擦拭着手指上油汁：“鞭笞？你想让我鞭笞你？”

　　崔封苦笑着摆了摆手，这八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一直跟随着陆近月学习各种有关于血尸、祭器以及种种“血炼之法”的知识，两人的关系也一日比一日亲近，言语间比之从前要随和了许多。

　　不过饶是两人在一起同吃同住了这么久，崔封也根本揣摩不透陆近月这个人的脾性，不过他隐隐间觉得，陆近月或许真的是个男人！

　　“陆前辈，你教导给我的那些东西，足够我用到金丹期了，我觉得，现在是时候可以进行第二道试炼了。”崔封拿起一旁另一条剥去了鳞片的白雪鱼，放在火焰上炙烤起来。

　　八个月有余的时间，崔封除了研习陆近月传授给他的东西以外，便是无止尽的修炼。他颅宇之中的灵坑，已经从径长三米、深一米，拓宽到了径长十五米、深五米，规模比起他初入辟层阶时要大了不知几何。

　　这段时间里，崔封并未吞服一颗丹药，完全是凭借十殿阎罗诀聚纳灵气，一点一滴将之炼化为自己的灵力，按部就班、水到渠成地提升自己的修为，没有依仗半点外力。

　　而时至今日，崔封也终于将所学的东西融会贯通，他现在掌握的“血炼之法”，远比当时从《尸说》之上得来的粗浅知识要多得多。

　　另外，崔封在修炼之时发现，自己的修为再难以寸进，他现在的身体就像是饱和了一般，没有磨砺与淬炼，他很难继续提升自己的修为。

　　是以，崔封决定让陆近月给他定第二个目标，他觉得自己急需一场场战斗来检验自己所学到的“血炼之法”。

　　陆近月笑意浓郁起来，他斜睨着崔封，柔声道：“你现在修为无法提升，心中着急了吧？我得提醒你一句，这第二重试炼，以你目前的实力，我觉得是如履薄冰。”

　　崔封撇嘴道：“这试炼的内容，不还是由你决定的么！如果你想让我轻松一些，或者你已然认可了我，你还给我定下这些试炼作甚？”

　　“这是我定下的规矩，我自然要遵守，不然的话，我无法放心让你去完成最终的嘱托，你也根本不能从这里出去。”陆近月说道。

　　墨竹林上空，远天吹来了一片白云，泻下的阳光被遮蔽，光线顿时黯淡了不少。

　　崔封缓缓摇头：“我知道，陆前辈，不必多说了，将第二个试炼说出来吧，我会竭尽所能去完成。”

　　火焰舔舐着的那条白雪鱼，被烤得有些焦糊了。

　　陆近月拢了拢肩头的黑瀑长发，她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一盏茶的时间后，那白雪鱼已然化作了一块焦炭，“啪嚓”一声落入火堆之中。

　　终于，陆近月朱唇轻启：“金丹期的尸人族你都杀了，不然这次就去击杀一只‘妖灵’级别的异族生灵如何？当初那只玄焱狮怎么样？有信心击杀么？”

　　若不是看见陆近月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崔封绝对会二话不说地转身离去，他咂巴了一下嘴巴：“陆前辈，你幽默感太差了，玩笑不是你这样开的，你还得向我多多学习。”

　　陆近月发出一串银玲般的笑声，这段时间崔封从他身上收获了很多，他也从崔封身上得到了很多，至少他那颗心灵，被滋润得生机勃勃。

　　“不与你说笑了，事实上，每一道试炼都需要衡量被试炼者的整体实力，然后再最终定下试炼的内容。第一次我之所以让你前往秃山，要的并不是让你直接与尸人族修士正面对抗，而是要你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赤精火莲。不然的话，我为何只让你拿回赤精火莲，而不是让你提着那尸人族领主的头颅来见我？”

　　陆近月轻声解释后，崔封顿时明悟，难怪他总是觉得若不是自己的九幽灵力刚好克制对方，这第一重试炼他即便修炼个三五年，也不一定能通过。

　　崔封颔首：“或许是我不愿再尝试那种被追杀得落荒而逃的滋味了，抑或是我太莽撞了，一直没想到过可以偷偷摸摸。”

　　其实，当初只要崔封击杀了那些先天境异族生灵后，只要他在周围的山林谷壑中潜伏数日，找准时机前往秃山半山腰的宫殿内，凭借着他的手段，绝对有七八成机会能拿到赤精火莲。

　　只不过，崔封连着两次被那只莫名其妙出现的小松鼠坑陷，这才不得不一次次逼不得已的大战。当然，崔封心中其实也燃烧着战意，想要挥霍自己体内的旺盛血气与灵力。

　　陆近月看着崔封说道：“你以这种方式完成第一重试炼，出乎了我的预料，不过也只能说是你运气不错，也是尸人族倒霉，遇上了你这天敌。”

　　陡然间，话锋一转，陆近月脸上笑意敛起：“这第二重试炼，你可能只有一半的机会，能够生存下来。”

　　崔封身子一震。

　　“每一重试炼，其内容要求、难易程度，皆是根据试炼者的天赋、实力等各个方面量身拟定出来的。第一重试炼成功率一般为八成、第二重试炼为五成，第三重试炼为三成。”

　　陆近月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踱步走到湖畔，静静地凝视着湖面。

　　良久，崔封出声说道：“原来如此，那就烦请陆前辈将第二重试炼的内容告知于我了。”

　　“你不怕？”陆近月语气似笑非笑。

　　“怕？我曾数次经历那种不足一成存活率的境况，最后也都活了过来。这第二重试炼，比起那些东西或许要轻松得多！”崔封想起从前种种，平静地摇了摇头。

　　陆近月转过头，偏了偏脖子，示意崔封过去。

　　崔封起身走向湖湖畔的陆近月，待到崔封在其身旁站定，她缓缓开口说道：“这一次，只需登上一座名为‘桓钧’的山峰即可。攀上山巅后，你将这面旗帜插在最高处，第二重试炼就算完成了。”

　　陆近月一边说着，一边从一片虚无的掌心上空握出一面旗帜来。这面旗帜并无半点灵力波动，只是一件凡物，由普通的绸布织成。

　　“桓钧峰么。”崔封抿起嘴唇，他觉得自己或许又得去泰猛那里走一趟了。

　　“你随时可以出发，如果你时间紧迫的话。”陆近月最后抛下一句话，便飘然飞入了湖面上的小筑之中。

　　崔封心中一动，他现在所在的九重方塔的第三层，时间流速与象罗矿山一致，其实象罗矿山的时间流动之所以与外界天差地别，不如说就是因为这九重方塔第三层异域的存在导致的。

　　而如今崔封已然在象罗矿山与九重方塔内呆了三年有余，放在外界，也就是两百多天，已是小半年。

　　外界已过小半年，距离何椽出现的日子，或许根本就没有几天了。崔封想要在对方出关的第一时间将之活擒，问出崔泫尸骨的下落，所以他现在必须尽快完成试炼，赶紧离开这里，重新回到外边的那片天地才行。

　　话虽如此，但刚欲动身的崔封，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他顿住了身形，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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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之后，夜晚，湖泊周围一片狼藉，有断茎残叶、碎骨肉泥，难闻的气味飘荡在空气之中，一尊巨大的鼎炉坐在地上，熊熊烈火在其下方燃烧。

　　崔封一脸精疲力竭地叹了一口气，花了数分将四周散落的种种残渣扫去，而后熄灭火焰，将炉鼎收了起来。

　　陆近月挑起一根纤纤玉指，在鼻尖挥舞，她见崔封将炉鼎收起，以揶揄的口吻说道：“你把我居住的地方弄成这样，不该付出些代价么？”

　　崔封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快累死了，准备了七天六夜，我要休息一会儿，你要我什么代价，自己来取吧，不过陆前辈，你要自重！”

　　说完，崔封便一屁股坐下，闭目运转起《通冥功》来，毫不避讳。

　　陆近月轻笑着挥了挥衣袖，一股狂风自他袖袍之中呼啸而出，这股风浪如同一只巨熊，围绕着湖泊奔走了一圈后，破空而去。

　　空气中刺鼻的气味也随之消散。

　　“看样子，是真的要动身了。”陆近月在心中默念一声，走上前去，凝视了崔封一阵子后，她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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