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引虫术

“右转，他在瞄准车胎！”我的屁股在座椅上一阵向左的摩擦滑动，连带着我的腰肢都像是狂风中的水柳向左曲弯了一个巨大的弧度，我仓皇地用手掌抵住了车门扶手，借着反作用力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快、快后退呀！他要打到我了！”才刚稳住了身子的我借着猫三昧的娇喝脑袋又像是瞎了眼的兔子撞上木桩般重磕在车背上，然后又被轻轻反弹回来。天顶盖上的疼痛像是细小的霹雳肆虐着钻进了我的体内，我忍不住用手掌捂住了脑袋轻轻揉动着减轻痛楚。

“趴下！他在瞄准车窗！”

“这次是进气格栅……”

“扰流板被打中了，可恶啊！”猫三昧一次又一次地及时给了凌子蟾指导，凌子蟾则猛打方向盘，左突右击，ｏｎｅ７７像是一尾穿梭在大江中的灵活鲫鱼自由穿梭，在干扰对方的弹道避免人员伤亡的同时利用路中央的隔离栏寻找着对方的射击盲点，而那个可恶的头套人可谓是咄咄逼人，一副发誓不打完弹匣里的子弹不杀光我们绝不罢手的架势。光滑纤薄的前挡风玻璃上留下了五个触目惊心的窟窿，两侧的车窗已经完全被打烂，我记得ｃａｒ－１５步枪也是３０发容量的弹匣，对方不打完弹匣里的子弹，我们暂时是没有喘气的时间的。

原本落后的ｏｎｅ７７重新和帕加尼ＺｏｎｄａＦ在单行道上并肩而行，只不过一辆是顺向行驶，另一辆逆向行驶。我无法想象路上的那些民车在看到我们这辆千疮百孔的ｏｎｅ７７逆向行驶时心里是何等的卧槽和惊愕，因为我根本不敢抬起头来，我怕我一抬起头脑袋就会被刷得平削去半个。

“坚持住，我们马上就要到云浮市的鲸艇起发站了！”猫三昧在副驾驶座上冲我喊话道。

“不，我们不去云浮市了！”凌子蟾厉声道，“为了避开他们我已驶上了相反的方向，按照这条路下去我们走不上广云高速！现在回去掉头再改道赶去鲸艇始发站来不及了！而且，云浮市的鲸艇运营方也是神隐会的人，我们去了是自投罗网！”

“那我们……”猫三昧紧张兮兮地道。

“我们去云南丽江，乘龙骨列车！龙骨列车的运营权在学院手里，神隐会的人不敢跟学院正面冲突，我们只能去那里，在路上甩开神隐会人！”

话音落下，我看到凌子蟾从扶手箱下的一只战术军包之中拔出了一杆棕色的长家伙，细细尖尖的滑膛枪管和铁铲一般的枪托极其醒目，这居然是一把短管温彻斯特ｍ１８８７。而更让我眼球激突的这把温彻斯特ｍ１８８７的杠杆护圈还进行了扩大，很明显套环也进行过改装。

“我靠了，凌大哥你怎么连‘州长（温彻斯特ｍ１８８７的别称）’都有？！感情原来你不单单是个捉妖师，还是个军火贩子啊！”我突然毛骨悚然地想到如果之前我要是死活不肯把雨瞳交给这帮家伙的话，恐怕我早已经被这把杠杆连发霰弹枪打成筛子了吧？

看着凌子蟾用左手四指稳稳箍住足足有半条胳膊长度的温彻斯特ｍ１８８７握把，食指搭扣在扳机之上，手臂平伸将枪管举出车窗，我的肾上腺激素急速分泌。

砰！

炸雷般的枪声响起，凌子蟾毫不犹豫地就瞄准了和我们隔着路栏并头而行的帕加尼ＺｏｎｄａＦ开了一枪，开火之后凌子蟾没有丝毫迟滞，无时差甩动左手，内肘微抬，手臂重振，带动短管温彻斯特ｍ１８８７旋转了３６０度，当枪管再次与手臂平行时，散弹枪已经再次上膛，然后凌子蟾再次扣动扳机，潇洒地朝着外面的狙击手开了一枪！

我被凌子蟾这潇洒的杠杆式上膛动作彻底给震撼了，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妈呀，杠杆式上膛！凌大哥你太霸气了，你的真名不会是叫终结者Ｔ８００吧？”

“趴下！”回应我的是凌子蟾雷鸣般的吼声，我急忙抱头缩身，车顶上再次传来了闷灼的爆响。

“躲开了……对方的反应力很快，似乎也能做提前预判……难道是蛇家的人？”猫三昧惊疑道。

“不知道。也有可能是蝠氏的人，他们的‘蝠音术’也能让他们在黑暗中看清运动物体的动作。”

我微微分开手抬起头，隔着破碎的车窗望向外面，才发现原本和我们并肩而行的帕加尼ＺｏｎｄａＦ居然后退了整整三十米，和我们拉开了不小差距，我记得温彻斯特ｍ１８８７只在十米的距离内有绝对杀伤力，现在拉开这么远的距离效果就大减了，何况对方看起来还是职业枪手早已在凌子蟾把手探出车窗的时候就预判了动作，凌子蟾的杠杆式上膛虽然潇洒凌厉，但是却没能够给对方致命一击。

凌子蟾又连续甩动手臂，给了对方两枪，但是我看到后方的氙灯依然直直地照来，白光把我们笼罩在内，很显然凌子蟾依然没有打中对方。反倒是对方的一发子弹居然隔着三十米的距离把ｏｎｅ７７的左侧后视镜给打成了碎片。

“不行，霰弹枪的射程劣势太明显。这样耗下去会被团灭，只有请救兵了。”凌子蟾缩回了手臂，沙哑着声音道。因为是高速行驶，车线附近的风压很大，霰弹枪的烟雾都被气压压进了车内，凌子蟾也被火药产生的烟雾给熏到了。

“救兵？这种时候哪去找救兵？”我颤着声道。

但是凌子蟾二话不说就把霰弹枪枪口朝下斜搁在了车门的迎宾踏板上，然后他把左手食指、中指含入了口中，发出了吹哨一般的声音。这声音非常的轻，我听来完全没有什么感觉。

“大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吹口哨，这么大风声谁听得见你的口哨啊？”

“嘘，别吵！子蟾是在施展他的‘引虫术’救我们呐！”猫三昧转过身来蹙眉给了我一个噤声手势，我急忙牢牢锁住嘴巴。

但是足足前行了一分钟，我也没有看到凌子蟾的口哨声有什么效果。

“大哥你是不是被火药呛到了嗓子发炎了，效果不佳啊？”

我的话音才刚落下，耳边却突然响起了连绵不绝的嗡嗡声，我甩了甩脑袋，满以为是耳鸣了，但是当我抬起头隔着破碎的前挡风玻璃向外望时，却彻彻底底被震撼了。

从前方四汇而来的是一团黑压压的积雨云。

但那团乌云并不是水蒸气组成的，而是一群密密匝匝的飞虫，虽然每一只体积都不大，但是当它们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却是汇聚成了一条洪流，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扑面而来。其中有几只飞虫扑打在我们的前挡风玻璃上，而更多的则朝着后方逐渐追逐而来的帕加尼ＺｏｎｄａＦ上的狙击手扑飞而去。

飞虫数量众多，种类也是繁杂，有牛蜱、蚊虫、无头苍蝇、衣蛾、斑蝶、甲壳虫、蟑螂、秋蝉等等等等……它们就像是受到了凌子蟾的召唤似的从两侧的街道飞到了路中央，然后由于跑车的前行而像是扑飞的雨点般迎面砸来。我偏头朝着挨近的帕加尼ＺｏｎｄａＦ上的那两人斜目而去，只见他们的头套上已经盯满了飞虫，万千的夜虫像是蜜蜂采Ｉ花一般围绕着他们的脑袋转悠，仿佛维纳斯的面纱。那名扛着Ｃａｒ—１５的头套男子正奋力地振臂挥手，用枪管驱赶着越聚越多的飞虫，我看到他那金色的镶钻戒指在景观灯的映照下如同夜明珠般闪闪发光。

凌子蟾全力踩下制动踏板，我的身体猛地朝前一撞，脑袋嗑在碳纤维的汽车前座背上，阿斯顿•马丁ｏｎｅ７７发出让人牙根发紧的刹车声，轮胎压过的路面留下了两道长长的胎纹，短短几秒就像是木桩一般猛地钉死在了原地，而凌子蟾则是趁机拔出了靠在迎宾踏板上的温彻斯特ｍ１８８７，四指握住握把，左臂一甩，枪管和与我们擦身而过直线前行的帕加尼ＺｏｎｄａＦ右后轮连成了一条直线！

砰！

凌子蟾潇洒地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起，霰弹枪的子弹纷纷扬扬地嵌入了铝制合金辐条和细齿之中，巨大的超低断面轮胎瞬间爆裂！

我缩着头狠狠地想对方的ＴＰＭＳ系统的电子显示屏上的胎压数值一定在短短几秒内减数至零！

“结束了。”

凌子蟾用冷峻的目光直视着前方正在原地如陀螺般高速打旋的“风神”，淡漠地说出了最后的审判令。

然后他轻轻地用脚尖压下油门，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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