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今天立冬了,外头的冷风像是在庆祝一般死命的刮着,完全没有歇息一会的意思。
牧歌按掉了床头柜的手机闹钟,把谭奶奶肆意安放的大白腿从身上挪了开,抓起了挂在贴墙式挂钩上头的大衣,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那个熟悉的盒子,盒子是粉红色的,上头的包装纸镀着牧歌自以为很漂亮,实际上被谭奶奶看见一定会直接一个脑劈的土气金线,他痴痴的想,脸上露出了傻乎乎的微笑,傻的像是得了唐氏综合症。
“在你的心里,我或许永远都是那个蠢蠢的诗人,或许你希望我永远是那个蠢蠢的诗人吧。”牧歌抚了抚谭奶奶轮廓分明的脸庞,那张原本稚嫩的俏脸如今变得妩媚动人,韵味十足,他隐隐的自豪了一下,自己当时那么的笨拙与不堪,可最终却不知怎的取得了谭奶奶的芳心,像是一场梦,如梦如幻的梦,所以他很珍惜这一段段的时光,十年以来,他竭尽全力的拼搏,只是为了让这个梦中维持着,如果说他是在盗梦空间中,那他希望的一定是自己和谭奶奶隐匿在梦境的最里层,那儿的时间等同静止,没有时间的流逝,没有生老病死,没有横生的变故。
谭奶奶累得很,累的动一下都很艰难,她原本还心疼昨晚那条已经可怜巴巴的散落在卧室各地的那条陪伴了她一两个月的轻薄睡衣,可到了兴起处就什么也不管不顾了,俗话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他们倒是诠释的非常完美,最后损失的就不止是那件睡衣,还附带了一件朴素无华的白色文胸,谭奶奶经典款。
“猪头。”谭奶奶把身子往牧歌身旁凑了凑,不过均匀的呼吸声告诉牧歌她并没有睡醒。
“哎……在这。”牧歌把谭奶奶的脑袋往怀里狠狠的凑了凑,把下巴靠在谭奶奶的额头上,他养成了刮掉自己浓厚的络腮胡的习惯,因为他比谭奶奶高出一截,每次谭奶奶抬头的时候都会蹭到牧歌扎脑袋的胡渣,在挨过许多个脑劈之后,牧歌很自觉的学会了实时刮掉他曾经引以为豪的东西。
“你买的衣服,品味真差。”谭奶奶又梦呓了几句,把之前被挪下去的那条大白腿又重新的搭了回去,“我本来就不是衣架子,你还要把我打扮成老妈子..”
“哪里品味差了?”牧歌撂了一下谭奶奶散乱到额头前的那一撮秀发,“那些都是低调奢华款,价格都超过杂志上花里胡哨的时尚前卫。”
牧歌静坐了一会,没有等来回答,等来的是均匀的呼吸声,骚动着他的耳朵,让他觉得痒痒的,那是精神上的瘙痒,他此时脑海中翻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就这样再一次把谭奶奶压在身子下头尽情的疼爱,可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毫不犹豫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对不起。”牧歌颤抖着举起了手,把谭奶奶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两根手指上头,他哭了,像个孩子一样的哭了,但却很痛苦的不带一点声音。
他抽泣了一会,艰难地收住了眼泪,又悄悄地把谭奶奶的大腿从身上搬了下去,毅然决然的掀开了被子,一顿极快的穿戴后,把另外一只手上小盒子放在了床头柜旁的欧式台灯的光线笼罩范围内,用腾出来的手抓起桌上的一只圆珠笔,拿出了小盒子里头的收据,在收据的背面写上了几行他一笔一划上去的规范正楷,便把被谭奶奶搓的像是一团年糕的被子重新铺了整齐,往上头拉了拉。
“走了,晚饭就别连我烧了。”牧歌对着谭奶奶说出这句话,可那感觉更像是自言自语,更像是离别的赠言。
嗡,嗡……
“喂?”
“牧歌。”电话那头是妩媚的女声。
“把你无聊的把戏收收,你知道我打电话从来不会开免提。”
“嘁,扫兴的很。”电话那头的女声有些沉闷,可还是故作姿态的轻笑了一声,“我就是提醒你,是时候收收心了,你的缠绵时间已经到了。”
“我心中早就已经有数的事情不需要一个女人反复提醒。”牧歌说,“我想关于这一点,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你对我的态度和对她的态度可是截然两人呢。”
“你永远也不可能超过她,无论在以前,还是在现在。”牧歌走出了门。
“凭什么?因为她是你的情妹妹吗?”电话那头的语气变得阴沉,“我陪了你十年,就这么不堪吗?”
“曾惜缘!这十年来你做了什么你自己还不清楚吗?”牧歌走在结了一层薄薄的霜的路上,“你背后使了多少花招你以为我都不知道?你真当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你摆布的牧歌?”
牧歌现在真的恨不得宰了这个虚伪的女人,那么久以来,牧歌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她掩盖的真的很好,在先前的五年里,牧歌和她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甚至在被谭奶奶欺负了之后还会苦兮兮的跑去和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倾诉,可后五年时间里,他体内那一股让人难以捉摸的力量促使他向着聪明的方向上转变,他开始发现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受到了侵扰,自家的垃圾桶里总会出现奇奇怪怪的各种字迹的表白情书,其腔调老套呆板,里面的一句他记得最为清晰,“你像是我最明媚的那一道从海平面上升起的太阳与月亮交错的光。so beautiful!”,当时牧歌就想要给写这封情书的人一个他最爱吃的大嘴巴子,什么水准?这么油腻又散发着恶心文艺气息的形容词配上一句画面感十足蠢货洋文?难怪被小清直接拿来包口香糖。
当然他绝不会去怀疑谭奶奶什么,因为从谭奶奶对待这张小情书的态度之上就已经可以脑补出谭奶奶当时随手抓起桌上的那一张小情书,并且物尽其用的把它和口香糖融为一体,所以谭奶奶完全没有把这件事当成是什么心结,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和牧歌提起了这件事,就文笔方面对那个不知姓名的某某某开始了讨伐,说的是“明明没有任何原创的能力为什么不能学学你一样中规中矩的盗用他人的原创,说不定他这么做的话,我还会选择用它来垫花盆。”牧歌听了心里美滋滋了好久,等他的智商重新上线时,才开始和谭奶奶辩驳那叫做借鉴,虽然这解释并没有什么成效,还因此得到了谭奶奶一个脑劈的宠爱,又打打闹闹一会之后,两人就把战场转移到了残酷的一对一肉搏竞技场,牧歌还是如往常一般扮演着小绵羊,而谭奶奶一直是斯巴达三百。
不过牧歌显然注意力不在这个上头。
谭奶奶自然是对这一切了然于胸,牧歌是在揣测纸条的事,如此大量的情书莫名的出现在家中,而且有些情书的字迹看起来就像是用脚写出来一般的丑陋,有的字又像丝绸一样娟秀,这让谭奶奶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纸条是谁送给她的她不知道,但是是谁指使的倒是已经实锤,牧歌显然也是想到这一点,他原本僵硬的支在谭奶奶背后的手臂变得温暖,动作也开始进入正轨,蒸汽火车开始进站,一趟又一趟,最后以一声“呜”的鸣笛永久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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