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花缅把孩子喂饱哄睡后便去了裴樱释的房中。
她走后不一会儿宁儿便哭闹起来。姬凌止因恼花缅没有选择他而罢工,对他的哭闹不闻不问。
宝儿被吵醒后,气愤地把宁儿抱了起来,然后噔噔噔地跑到裴樱释房外,径直推门而入直奔帘帐微晃的大床。
帘帐被小手撩起的时候,花缅正慌乱地系着衣衫的带子,而裴樱释则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一脸欲求不满地瞪视着那个扰他好事的小家伙。
宝儿对他们的举动似乎并不感兴趣,只气哼哼地把宁儿往花缅怀中一放:“阿宁爹爹变小了以后还真是烦人。老爱哭。”
花缅诧异地道:“你怎么知道他是阿宁爹爹?”
“阿释爹爹和阿止爹爹都这么说。”
花缅转头看向裴樱释:“这事你们也跟他说了?”
裴樱释道:“他闲来无事总念叨他的阿宁爹爹,但凡我们做的事稍稍不合他的心意,他便拿我们和他比,说阿宁爹爹对他有多好。好像他才是亲爹,我们都是后爹似的。于是我们就告诉了他事实的真相,让他认清这个残酷的现实。”
花缅对宝儿道:“你不喜欢现在的阿宁爹爹吗?”
宝儿点了点头道:“他总哭,吵得我都睡不好觉,一点也不像原来的阿宁爹爹,还常常给宝儿讲故事,哄宝儿睡觉。”
花缅道:“他现在还小,长大就不哭了。你小时候也爱哭啊,娘亲和阿月都不嫌你烦。你是哥哥,应该照顾弟弟,就像当初阿宁爹爹照顾你一样,知道吗?”
宝儿似有所悟地道:“那好吧,我抱他回去睡觉。”
谁知,在花缅怀中已经不哭的宁儿被宝儿一抱便又哭了起来。花缅无奈,只得把宁儿留了下来。
待打发了宝儿回去睡觉,看着那个瞬间便不再哭泣的小家伙,裴樱释懊恼地道:“这小子是故意的吧?”
花缅道:“他懂什么,不过是对我比较依赖罢了。”
花缅本打算把他哄睡了再继续方才未竟之事,不成想他却来了精神,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她于是只得把他放到了床尾。
然而裴樱释方一覆身上来,他便嚎啕大哭起来。一旦他停了下来,他便停止啼哭。如此折腾了数次,裴樱释终于忍无可忍地把他送回了姬凌止处。
第二日夜里,当他再次哭闹的时候,裴樱释如法炮制,将他放在了姬凌止床上。于是昨夜的情景再次出现。姬凌止愤怒之下又将他扔回给了裴樱释。
因此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小子一定有前世记忆,他所谓的懵懂无知都是装出来的。否则,就凭宝儿给他乱喂的那些吃食就足以要了他的小命,他能安然无事地活下来,绝非命大这么简单。
听凌月说,两个月的宝宝被人逗引时会微笑;眼睛能够跟随物体做水平方向的移动;俯卧时能抬头片刻,自主转动头部;遇到大的声音刺激,会有明显的反应,比如沉默、哭泣或惊愕;能转头寻找声源;会玩弄自己的双手,手指会展开和合拢,会吮吸拇指。若没有这些表现,则可能是发育迟缓或先天愚痴。
裴樱释和姬凌止实证的结果是:当他们在他面前不停地手舞足蹈试图逗引他时,他连理都不理他们;当他们拿着色彩鲜艳的东西在他眼前移动时,他却把目光转移去了别处;当他们把他以俯卧的姿势放在床上时,他压根不抬头,而是就势趴在那里闭目养神;当他们故意制造声响时,他毫无任何反应,更不用说去寻找声源了;他更是从不玩弄自己的双手。
若说他哪点像婴儿,除了眼神单纯和偶尔吮吸拇指外,似乎再也找不出相同点了。
为了证实他并非愚痴,而是不屑任他们摆布,他们趁着花缅不在时开始有计划地实施起了对他的虐待试验。
第一,正常婴儿无论什么东西,只要送到嘴边张嘴必吃,来者不拒。可当他们把他拉的粑粑用勺子搲了送到他嘴边时,他却故意无视。裴樱释坏心地抹了一点在他嘴上,结果他把刚喝的奶全都吐了出来。
第二,无论他是拉了还是尿了,任他哭破喉咙他们都不给他换尿布,直到估摸着花缅快回来了才给他换。几日后,他学聪明了,花缅不在的时候他不拉也不尿,她什么时候回来他什么时候方便。
第三,夜里他若再哭,他们便用被子捂住他的嘴。正常婴儿会有一个因继续哭泣而导致的窒息反应,而他则是立即停止哭泣,然后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
至此,他们已经十分确定,这家伙一直在装!但为了逼他就范,他们只得铤而走险,采取了更加极端的方式。
某日,裴樱释不知从哪捉来了一条无毒的蛇,他让姬凌止去御书房拖住花缅,自己则亲自去做实验。当时宁儿和乐儿都躺在床上并未睡着,他走上前去把蛇放在了他们中间。
乐儿只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条蛇,而宁儿眼中则满是惊恐,甚至连哭都忘了。
当蛇爬到他身上时,他浑身颤抖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裴樱释。
裴樱释叹道:“果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呢。你求我啊,求我的话,我就把它从你身上拿开。”
宁儿紧紧闭上了眼睛,同时牙关紧咬,就是不肯开口说话。
裴樱释幸灾乐祸地看着那条蛇慢慢向他脸上爬去,心中默数着:一!二!三!
当他数到三的时候,那条原本温和的蛇突然张开了嘴。他心头一跳,下意识地便探手去抓。然而那蛇在他的手触及之前便挣扎着滚到了一边,片刻后便没了动静。
裴樱释定睛一看,只见蛇的七寸处插着一根银光闪闪的针,回头便见凌月怒容满面地走上前来一把将宁儿抱入了怀中。
见宁儿并无大碍,他才怒视着裴樱释道:“你是现在跟我解释呢,还是一会到缅儿面前解释?”
裴樱释不由看向宁儿,见他正恨恨地盯着自己,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实话实说道:“我只是想证实一下他是否还有前世记忆而已。”
凌月点了点头,不无赞赏地道:“此法甚好,他前世是被蛇咬死的,应该非常怕蛇才对。可是你也看到了,蛇都朝他张开嘴了他也没有什么反应,这足以证明他并无危险意识,是没有前世记忆的。”然后他话锋一转,“你可知道,方才若非我刚巧进来出手杀死了那条蛇,后果不堪设想。”
裴樱释心中也有些后怕,但他却嘴硬地道:“方才我也出手了,即便你不来,这蛇也伤不了他。”
凌月怒极反笑:“那我就把此事告诉缅儿,让她来评评理。”
裴樱释立即好言哄道:“是我不对,方才多亏阿月出手,否则我万死难辞其咎。我保证,下不为例。阿月大人大量,开开恩,千万不要告诉缅儿。”
“那就请你记住说过的话。再有下次,我决不轻饶。”凌月说着便把宁儿抱了出去。
裴樱释不由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已是一头冷汗。
事后,当他把此事告诉姬凌止时,姬凌止觉得只要他再努力努力,一定可以让宁儿开口说话。
裴樱释丧气地道:“算了吧,那小子嘴硬得很。蛇都爬到脸上了都不肯开口,你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姬凌止道:“今夜缅儿来我房里后,你再喂他点屎吃,我就不信他能沉得住气。”
裴樱释觉得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于是点头应了下来。
是夜,缅儿方走,宁儿便哭了起来。裴樱释拉过被子捂住了他的嘴道:“你是不是饿了?爹爹这便出去给你弄点牛粪回来吃好不好?”
宁儿眼中明显现出惊怒之色。
裴樱释心情甚好地勾起唇角,然后起身下了床去,只听身后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怒不可遏地道:“他奶奶的,非逼本小爷我开口说话是不是?”
裴樱释连忙退了回来,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喜笑颜开道:“哟,终于肯说话了?”
宁儿伸出肉肉的小手拍掉他的大手,怒声道:“你别得意太早,等我长大了,非把你们这两个老家伙都收拾了不可!”
裴樱释嘻笑道:“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我觉得我完全可以不给你长大的机会。”
“你敢!缅儿若知道了,一定会把你们全都休了。”
裴樱释想了想道:“也是啊,这该如何是好呢?”
“合作!”他这话说得气焰小了许多。
“怎么合作?”
“不要告诉缅儿这件事,也不要再欺负我,我们便可相安无事。”
“那你长大还收拾我们吗?”
“看你们的表现咯。”
裴樱释戳了戳他的额头道:“我们养你,你要知恩图报懂不懂?”
宁儿冷哼道:“看在你们为我擦屎把尿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这还差不多。算你有良心!”话落,裴樱释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为什么喜欢吃大拇指?”
宁儿翻了翻眼皮道:“因为乐儿喜欢吃,我模仿一下行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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